张文清把饭盒打开,把碗端给王月英,避开王英伤病这个话题,和王月英聊起了王子期和王素真的婚期,还有宋氏肚里的孩子,用这些充满希望的话题,逃离悲伤的现实。
在她们临走时,王月英叫住王红和王溪。“红姨,溪姨,你们帮我一个忙,回去一定要让张大夫的女儿,张明明,一定要让她重新给我娘看病。看病的钱,文清会拿,请你们帮忙说服我娘,让她重新看病。”
虽然这些话她已经和文清说了,但她还要再说一遍,她娘因为她的事情,对张大夫异常崇拜,一直坚信张大夫是神医。
文清肯定拗不过她娘,但王红和王溪是她娘几十年的姐妹,她们肯定能让她娘听话。
王溪和王红答应了下来。在她们走后,那些穿着玄黑色衣服的女人,又带着几个人来了,王月英她们站在旁边,对这样的事情麻木不仁。
只是向这几人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王月英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坚信少看就能少死人,她现在天天用这个麻痹自己。更何况王英的事情,让她心里担忧,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在家人受伤的情况下,还能分出神去可怜他人,她现在更可怜。王英的伤,她都不敢问,问清楚了,她在这也只能干上火。
就当文清说的话全是真的,骗骗自己,才能捱过这段时间。希望下次见面,她能见到她娘和文清。王月英本以为就自己在走神,没想到身边的王月红和姚明瑄也在走神,不过她们不是像自己一样陷入了幻想,而是紧握拳头,目光紧紧跟随着那几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王月英不解,和王月溪分别拍了拍她俩。
“怎么了,那里面有你们认识的人?”
王月红闭上眼睛,痛苦的摇了摇头,嘴里说着没有。而姚明瑄没有收回目光,痛苦的开了口。
“最中间那个男人是我夫郎,我还说今天为什么没有见到他,原来”
她的话没说完,但几人都知道她的意思,姚明瑄家里有一个生病的娘,一个体弱的夫郎,和一个三岁的女儿。
她是举人,按理说是免除徭役,可既然抓了她,为什么今天又抓了她的夫郎。
这个问题在下午干活时,几人的到了答案,他是被迫替他娘家服徭役,他家有一个瞎了眼的爹,和一个十岁的弟弟。原本他娘家的村子是够了人数,所以他们家就没来人。但今日突然来了两个人,说他娘家也要出人。
由于那些人对她们看的越来越紧,她们每天晚上只能在挖土埋人的时候,是属于她们自己的时间。王月英姐妹四人,加上几个王家村的人,和许霜,姚明瑄,现在再加上两个男人。
她们十几人每日都会去埋人,而其他人能够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是最好了。两个男人刚来时,她们骂冯大人那些人时,还有些收敛,过了几日,大家逐渐熟悉起来,埋人这个时间段,干活的就没有姚明瑄和她夫郎,以及王月红和寡夫。
这个时间段,成了她们两对的约会时间,王月英她们嘴上说着不羡慕,毕竟来到这里的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刀,一把过劳死的刀,心里还是有一点羡慕,她们也想家人了。
干活上她们也会,多帮两位男人一点。不能和家人见面的日子里,看别人幸福也是一种希望。
直到宋宴的死,打破了这种平静。宋宴半个月前来到二王湾,刚来那两天,她天天吵着要见冯大人,说她是读书人,不用服徭役,是她们抓错人了。
然后宋宴就挨了打,被打后王月英想着怎么也是自己认识的人,还给她送过伤药。但宋宴想要贴着她们,甚至在知道王子期在和王素真谈时,还大言不惭说王子期只喜欢她。她这样,王月英怎么可能让她到自己身边。没想到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宋宴死了。
虽然她不喜欢宋宴,但宋宴对于她来说,是她认识的人,在埋她时,王月英心里除了可怜还有一丝恐慌,死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和死一个你认识的人,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接下来就好像一个魔咒,寡夫死了,姚明瑄的夫郎死了。
看着昨天还在你眼前,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冰冷冷的躺在你挖的坑里,恍惚间她把坑里,姚明瑄的夫郎看成了张文清。她的胸口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她捂住胸口跪了下来,和跪在坑前的姚明瑄,对上了视线,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恨。
“月英妹子”她眼含热泪,心里做好了决定。
“各位姐妹,我要去京城告御状,我的家人就拜托各位了。”
那夜她们埋的很慢,而第二天夜里埋的更慢。
夜半四更天,县衙的门被人敲的作响,徐贞开了门,来人披头散发,浑身都是土,开口就是求见徐明矾。她把灯拿的里来人更近一些,心里有了答案,连忙把她迎进来。
五更天亮,从县衙后门出来两个人一匹马,徐贞将手里的包裹交给姚明瑄,看着马走远,心里默默为她祈祷,她是徐县的希望,大人送出去的奏折一封都没有回来,加盖官印的通牒和面圣的文书,以及这匹好马,希望能带来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