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明赶紧把初渐抱进房间里，喝令她停止哭声。

“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在这儿哭什么？不准哭！”

初渐抽泣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伤心。

“猪猪……猪猪好可怜，它……它肯定不想死……”

卫国明不耐烦地吐了口气：“你还真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杀个猪而已，你看你如蕊姐姐她们怕了吗？不杀猪，哪来肉给你吃？”

初渐不说话，小脸委屈巴巴地垂着。

“现在你哭，等到晚上吃猪肉的时候你就该笑了。”

等初渐再出门的时候，猪肉已经被切成大块摊放在薄木板上，大人们都开始忙活做饭了。

按照村子里的惯例，来主人家帮忙杀猪的，那一天的三顿饭都要在主人家里吃。到了中午，外婆外公张罗着摆了两张大桌子、一张小桌子，桌上的荤菜都是用年猪肉来做的，味道和初渐在家里吃到的不一样。

所有的孩子都坐在小桌，卫如雷看初渐吃得香甜，龇牙咧嘴模仿初渐早晨大哭的样子，逗她道：“今天早上是谁哭得那么伤心来着？”

初渐不好意思地瞪他一眼，端着饭碗不说话。

做完杀猪菜，剩下的猪肉便都用来做油炸肉了。

外婆是油炸肉的掌勺厨子，她把分割好的肥肉放在大铁锅里，用柴火慢慢地熬出一锅油，然后把带肥的瘦肉放进油锅里炸成金黄。

这个时候，卫国明也会守在锅边上，仿佛在回忆她自己的童年一样。

“妈妈还小的时候，不像你们现在天天都能吃到肉，我们平时就是青菜汤泡饭，加一点蘸水，只有过年才能吃肉，而且每个人只能吃一小块，那时候最香的就是用猪油泡饭，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味道……”

油炸肉的香味在厨房里四散开来，顺着烟囱飘到房外，吸引了所有的孩子，大家都安静地守在门外，等待着厨房里的大人给自己分上一块。

等到油炸肉差不多快好的时候，外婆就会挑出一些小块的，撕成几份分给孩子们尝尝味道。

初渐是从卫国明手里接过油炸肉的。刚出锅的油炸肉是最好吃的，外皮金黄酥脆，内里香糯，吃一口都要叫人回味好几天。

初渐吃完了还想吃，卫国明又转进厨房要了一小块，再要也就没有了，炸好的肉都要装进坛子里，再灌进猪油把肉淹没，密封起来可以存放很长时间，一年都有油炸肉可以吃。

外公在屋子的阁楼上养了一只白色的猫咪，每天也是一小块油淹肉泡一碗米饭，再加几条小鱼干，就能把小白猫喂得胖胖的。

到了晚上吃完晚饭，趁着天边坠满晚霞的时候，外公就带着家里的一伙孩子在村子的田野里走南闯北，去这家摸两颗甜豌豆，到那家采两根黄瓜，村子里都是认识的人，并不会介意。

女孩子们沿途摘了一把野花拿在手里，橘红色的晚霞照耀着每个人的肩膀，把背影拉得细长。

初渐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十分惬意的，就算每天都这样过也不会觉得腻。

不过，在外婆家也有让她不开心的事。

中午吃完饭，卫国明和外公外婆就带着初渐往城里去，初渐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只是跟着他们赶路。

卫国明和外婆急匆匆地走在前头，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初渐跑上前去追赶她们，抓住外婆的衣角，喘着气问：“婆婆！婆婆！我们要去哪里呀？”

外婆停下脚步，把头上那块枕头巾摘下来，重新把她银灰色的头发包裹起来。一面整理，一面教育起初渐来：“去找你那个没有良心的爸爸要钱！”

初渐吓得呆在原地。

外婆像班主任一样紧紧皱着眉头，严肃地告诫她，说话的时候甚至喷了几点唾沫星子在初渐脸上：“你要记住，你现在就要学聪明一点！平时见到你爸爸要嘴甜，见到他就和他要钱，但是等到以后他老了，你直接就别认他，也不管他养老，让他后悔去！”

初渐根本不能理解外婆说的话，就连平时最懂大人道理的星澜也理解不了。

星澜懊恼地挠挠脑袋：“可是如果爸爸对初渐好，初渐为什么又要等他老了不去管他呢？那不就成坏孩子了吗？”

外婆看初渐没反应，拍拍她的背问：“跟你说的你听懂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