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吴老师出的主意呀!俞老师说不报警就找不到偷钱的学生,不行就只能体育课的时候挨个搜身,搜完一个放走一个,吴老师说这样不好,就出了个主意,假装已经知道小偷是谁,上课的时候给他一个警告,让他自己把钱放回去,这样不就知道谁偷走的啦!”
大家再一次恍然大悟,同时还发出了“哇”的惊叹。
初渐在一旁听着,心里就想,要是自己偷东西的时候,也被吴老师发现了就好了。
-
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马上到期末考试,初渐晚上却被卫国明拉着去初志远的学校,因为初志远不接电话,也不给卫国明抚养费。
初渐没精打采地坐在学校宿舍区值班室的凳子上,两眼空洞地看着值班室外黑漆漆的院子和走道。
“今天晚上就守在这里等你爸爸出来!说好的抚养费,一分钱也不肯掏,就想把你白赖赖地扔给我!”卫国明愤恨地盯着门外,就等着初志远下了晚自习从这里经过。
“把我惹急了,我就去学校大门口拉根绳子,把他摩托车给绊倒!给他点苦头尝尝!”卫国明自言自语说着。
初渐不说话,只是杵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宿舍大院里的大花坛。
初渐还记得初志远和卫国明没有离婚的时候,初志远会带着她一起到学校来上晚自习,初志远去上课了,她就在这个大院里和其他老师的孩子一起玩,大家在一起玩老鹰抓小鸡、玩躲猫猫,很快就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
有时候没有玩伴,她就自己一个人在初志远的教室外面玩,在教室里上自习的大哥哥大姐姐看到她垫着脚往教室里望,会从窗户的缝隙给她递甜甜的糖果。
没有搬家前,初渐一家就住在初志远工作的学校里,卫国明说初渐小时候胆子可大,清晨会跑到主席台上,指挥着底下几百号的中学生做早操,一点也不会怯场,把学生们逗得哈哈大笑。
初渐还能零星记得一些那时候的事,比如她经常被卫国明带去一个邻居阿姨家里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坐在红色大盆子里洗热水澡,比如她和小伙伴玩过家家,把花坛里的泥巴撒到邻居阿姨家的面粉里,比如她吃完晚饭跑到篮球场玩,结果被一个篮球飞过来砸得嗷嗷大哭。
可惜这些都已经变成了古老的回忆。
那天晚上她们等啊等,却连初志远的影子也没有等到。走的时候卫国明暗暗咒骂,说肯定是学校里的老师故意给初志远通风报信了。
期末考试结束,初渐的总成绩只排到全班第30名,她拿着成绩单回家,卫国明倒不把成绩当回事,连排名都懒得看一眼。
对卫国明来说,和初渐有关的大事有且仅有一件,就是和初志远要初渐的抚养费。
放暑假后,卫国明就把初渐带去了外公外婆家。
初渐很喜欢去外公外婆家,因为在外公外婆家可以吃到刚从地里掰下的白糯玉米。从大铁锅里煮好捞出来,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外婆怕小孩子烫到手,就找来筷子从玉米棒芯里穿过,让孩子们拿着啃。
像表弟卫如雷他们这样的男孩子,根本等不急外婆把玉米串好,急切地捏着两头尖尖,把拇指和食指烫得通红,“呼呼呼”地吹着,急不可耐地就想咬下一口。
外婆家的玉米嚼起来软糯香甜,初渐一口气可以吃好几个。
除了香甜的玉米,还可以吃到外公外婆过年时做好的油炸肉。平时吃午饭的时候,外公就会从坛子里挑出一块油炸肉来放在热锅里化开,加热后切成片,要是这顿没吃完的,就放到甑子里蒸一蒸,晚饭接着吃。油炸肉就连肥肉的部分也很香,一点也不肥腻,初渐就着两片油炸肉就能吃下一碗米饭。
每逢过年前,外婆家都会专门挑个好日子杀年猪。到那天,所有熟悉的亲戚和邻居都会到外婆家里帮忙。
大人们都是天不亮就开始准备工具,初渐被木门外的动静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外,就听到猪圈里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猪叫得很凄厉,初渐听了也害怕起来。
初渐问卫国明:“妈妈,猪猪知道自己要死了,是不是特别特别害怕?”
卫国明只好把初渐赶到房间里,不让她看:“你回房间去吧,待会儿他们要开始杀猪了,猪会乱跑的,万一撞到了可就不好了。”
不让初渐看,初渐反倒而好奇起来。门外的猪猪依旧叫喊个不停,大人们“这边!”“快来!”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她垫着脚,从木窗子的空隙里朝外面张望。
一只粉粉白白的大肥猪从大人们的绳子里挣脱开,在碗大点的院子里惊惶乱窜,逃跑的过程中甚至还摔了一跤,紧接着它被大人们团团围住,捉了个正着。
被抓到的猪猪被按在地面上喘着粗气,“呜呜呜”“呜呜呜”地叫着、挣扎着。初渐看到身上着蓝色围裙的叔叔抬起手里的刀,吓得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等初渐再出门时,院子里已没有了猪猪的惨叫声,只剩下一地的鲜红色。女性长辈们正在用水冲洗着地面的血迹,而男性长辈们围在冒着热气的大水盆边处理猪猪的尸体。
初渐第一次看懂杀猪的过程,觉得自己目睹了一场谋杀,张着嘴哇哇哭起来。
在农村,杀年猪是迎接新年的一件大事、喜事,初渐的哭声不合时宜,惹来亲戚长辈们的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