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实令风百林倍受打击。将近十年功夫,消耗巨大灵力和心血,结果就这样付之东流?之后,风百林静坐洞中,静静看着面前黑不溜秋顽铁一般的剑,陷入深思。
不愧是自学成才的炼剑大师,经过几个月的冥思苦想,风百林终于恍然大悟,知道了问题所在。
此番他出关,就是准备再次前往莽塱山,解决所炼之剑是把死剑的问题。至于具体是何问题,又该如何解决,风百林未具体说明。风扬眉知道风百林的脾气,也未多问,而且知道劝他无用,否则,风百林又怎会有炼剑狂人之称?
待院子中的结界撤走,天已蒙蒙发亮。
风百林同风扬眉道别后,返回家中,收集准备了一些必带物品后,便离开了风潜谷。
之后,近二十年的时间,风扬眉再也没有风百林的消息。
风扬眉言毕,院落中顿时静默。
造成静默的,既有震撼,也有惊异,更有感叹。于风扬眉而言,还有突然被引发的对老友以及往昔岁月的缅忆。
过了一会儿,风扬眉才若有所思地缓缓开口说道:“所以,要说治疗断筋的方法,确实是有。只是,过程必定少不了要经历各种危险。莽塱山,就风百林那个疯老头所讲情况来看,毒瘴、暗沼、凶兽、精怪不少。进入山中,还要一路到达最高峰并进入山腹寻到极阴深潭,过程中必定危险重重。而且,寻到神草后,还要取恶蛟之血才能将神草带出山腹。这过程与境况,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更非一般人能够前去经历。所以,除了风百林这个疯老头,还未曾听过有谁愿意冒险前往。即使是风百林,他第一次去,倒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但第二次去,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经风扬眉这么一说,毛小豆和风启刀两人俱都静默不语。
毛小豆意识到,冒然进入莽塱山,简直无比危险。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已如同废人,根本不能自行前往,如果想要进山寻找神草,需有人陪她一起去。而同去之人,不但要保障自己的安全,还要分出精力来保护她。她这个负担的存在,无疑又会增加行程的危险,即使原本还有几分成功的希望,希望只会变得更加渺茫了。
何况,自她心底深处而言,即使有人愿意陪她前往,她也不愿意别人去冒这个险。她的断筋,残手,她以后如何生活,能活多久,这本是她一个人的事。若是因为这些事,让另一个人陷入险境,生命受到威胁,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
想到这些,毛小豆心里豁然开朗。现在她的生命,都已经是赚到的了。只要接下来的每一天,好好地活过,便已经足够。至于还能活多久,她已经不在乎。
这时,风扬眉突然站起,看看天色,对二人道:“你们先坐着,我要去洞中打坐去了。”说完,人一闪身就不见了。
毛小豆于是微微笑着,同风启刀说道:“那个莽塱山,听起来真是好危险。风启,我想了想,决定不去寻那个神草了。像现在这样活着,已十分不错。虽然行动不方便,但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不便了。”
风启刀静静看着毛小豆,道:“你真的,不想去寻那个草了?”
毛小豆点点头,道:“嗯,是的,不想去了。原本我也没抱太多期待,现在听过后,就完全不想去了。自我被你所救,现在有地方住,有食物可吃,我对此已经很满足了。”然后笑起来,道:“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个懒人,喜欢安于现状,喜欢轻松生活多于身涉危险,如果为了治好手要冒生命危险,那我宁愿维持现状!”
听完毛小豆似是带着孩子气,但又十分认真的话,风启刀也笑了起来,道:“那这件事,就先这样。今天只是刚刚听说,后面还可以再好好想想。”同样看了一眼天色,道:“今天时间有些晚了,中午我们就下碗面,随便吃点,你看如何?”
毛小豆点点头,心中充满愧疚。难道以后都得要风启刀煮饭给她吃?
虽然才进入谷中第三天,但毛小豆已经知道,这个家中,不炼剑的时候,风扬眉老伯每天都是吃过早饭后就去山洞静修,其余时间不再进食。若是只有风启刀一人,他吃得应该也比较简单。
毛小豆于是同正准备前往灶房的风启刀说道:“风启,关于吃饭的事,你以前怎样做,现在还是一样就行。我吃得不多,也不需要太复杂。你不要因为我来了,就改变之前的习惯。否则,”毛小豆垂下头,轻声说道:“我会过意不去。也不能安心地待在这里。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负担。”
风启刀笑起来,道:“你放心,我并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习惯。再说,你以为我平时都吃些什么?难道每顿不是喝粥就是煮面吗?自我入谷之后,我就开始为我和师父做饭了。当然,主要还是为我自己,因为师父向来吃得少,还经常闭关,要么炼剑,要么静修。而在吃这件事上,我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不过也不要对我期望过高,我说的不亏待,只是指,我不会每天喝粥煮面。另外,小豆,你不要总觉得自己是负担。如果我觉得你会成为负担,当初就不会提议让你跟我进谷了。”
毛小豆看着风启刀,心里再次泛起难言的感动。她看着风启刀深邃的双眼,目光突然就情不自禁移到下面的面具上。第一次开始想,不知面具下面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但无论是怎样的一张脸,风启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风启刀注意到毛小豆的视线停留在他的面具上,突然感到一丝不自在,立即转身,往院子后方的灶房走去。
毛小豆立即反应过来,对别人盯着他的面具看这件事,风启刀比较敏感,也比较在意。连忙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再乱看。同时,也隐隐意识到,风启刀对于自己面上有伤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满不在乎,但这恐怕也是他心里的一道伤。就如同,她喜欢将如同鸡爪的右手藏在袖筒里,而别人偶尔看到后露出的惊异目光,多少还是会让她感到难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