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不满问:“为什么?怎么独我不能去?”
杨浮卿也笑着,帮腔道:“观文适才醉酒,现下还是回府歇息得好。”
裴观文没管杨浮卿的话,只看向殷伯玉,语速稍快,道:“我无事,就想同你们一道。”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勾勾的看着殷伯玉,目色之中,像是软尾扫过人心间,诱着殷伯玉同意。
殷伯玉垂眸,不与他对视。
杨浮卿也不过随自己去拿琴谱罢了,他难道一刻都不想与杨浮卿分开么?想起三人在一处时,自己没少见了裴观文对杨浮卿各种柔情以待。
虽然偶尔,他也会莫名想起自己,卡在自己即将爆发的边缘安抚一番。但安抚完毕,他就又抽身离开,再次跟随在杨浮卿身后。
念及此处,殷伯玉坚决道:“你醉了,还是回府休息吧。”
裴观文满脸的不敢置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殷伯玉竟会拒绝自己。
他连亲自来临江阁接自己都未有犹豫,却不同意自己与他们一块去。
他舔了舔嘴角刺痛的伤口,提醒着殷伯玉对自己的感情。
裴观文放缓看语调,声音轻柔,道:“殿下,我方才虽是醉酒,现下风吹了会,已是清醒许多——你,真的不许我去么?”
殷伯玉移开了目光,怕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心软。他说:“不许。”
裴观文闻言,笑意僵在了脸上,没想到殷伯玉会这样决绝,连自己这样低声下气了,都不愿意。
连着两次被拒绝,他也终于不再伏低,当即拉下脸,气急败坏道:“若是殿下实是不欢迎,那我也不便自讨没趣。”
他语调冷冷,若有所指道:“正巧嘴上伤口疼痛,不知是否方才喝酒,不小心咬着哪了。”
说完,未给殷伯玉留下一个眼神,甩着袖子径直离开了,走时身上的玉佩琳琅由于他步幅大,还叮铃哐当的作响。
到了转角之处,他故意放缓了些步子,却没等到预想中的清冷声音。
于是他走得比先前还快了几分,终于彻底消失在了灯火之中。
殷伯玉见他这么愤然的离去了,也卸下些紧绷的心绪,心中有深深的无力之感。
他定然在气自己扰了他和杨浮卿相处。
清悦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观文可真是,殿下分明亲自接他回府,却这般不讲礼数。改日我定然同他好好说说,殿下别气恼。”
他话中虽安抚,却透着些隐隐的喜悦,只是殷伯玉心绪低迷,未能听得出来。
落在殷伯玉耳中,倒像是在替自己人开脱。
杨浮卿见殷伯玉为了裴观文不开心,绞尽脑汁的转移话题:“殿下可还记得西街的烧鹅摊?若是有意,不如顺路去尝上一些。”
殷伯玉未有多言,沉默着往马车处走去。
杨浮卿见状,撇了撇嘴角,但转念一想,怎么想都是自己赢了,于是依旧春光明媚跟了上去。
嘴里还在念着“烧鹅”。
*
三公主逃婚了,就在她被赐婚后的第三日晚上,领着贴身丫头出门后就再未回公主府。
殷伯玉知道此事之时,惊得连手中的笔都未握住,摔在了案板上。
小善子替他捡起笔,殷伯玉接过之时,细想着,又觉得是自己这性格乖张的三妹妹干得出来的事。
皇帝对三公主还算喜爱,对她娶嫁之事也算开明。
于是此事就全然成了皇后与三公主之间的矛盾。
她以此向自己的母亲示威,按皇后对自己这亲女儿的疼宠程度,大约往后这桩婚事是难以作数了。
那日在巷口,裴观文气急的离开,二人再在审文院见面时,谁都没有先低头。
院内官员也隐隐察觉到了二位的不对付,心下奇怪,往日里明明关系还算和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陷入了莫名冷战似的状态。
没过多久,殷伯玉就被正式调离了审文院,全身心投入了同裴炎几位官员整理旧律条中。
也未再有机会能日日与裴观文见面。
想来他是不在乎的。殷伯玉想着。
不过倒是因与裴炎多有接触,往来裴府的次数多了起来,所以也未算彻底与裴观文失联。
每次在书房议事,路过之时,会偶尔见到裴观文,他坐在庭院之中,读书或是同友人谈笑。
容色依旧,一派多情风流的气质,举手投足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傲气。
杨浮卿后来再寻他一起出游时,殷伯玉就拒绝了。
他找了个借口,说是近日事务繁杂,往后有机会再一同出游。
杨浮卿对此表示很可惜,但也未多说什么。
殷伯玉观他近来也未有什么焦躁,作为被公主逃婚的杨国公嫡子,处于事件漩涡中的人物,他反倒一天到晚只想着往殷伯玉府中跑。
似乎殷伯玉不愿再与他们出游一事,对杨浮卿的打击还更大。
也不知三公主逃婚一事,他是否也参与其中协助。
就这样吧,殷伯玉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和裴观文冷战后,他偶尔也会想,是不是万事皆有命数,强求不来的,不该强求。
就像他年幼时候的命运,也许很多时候,自己就是这般的不幸。永远也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直到殷伯玉忽然发觉,近来自己往来裴府,同诸位大人商议事务时,巧遇裴观文的次数逐渐变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