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出现时，房间里的喧闹戛然而止。野兽小子手中的马克杯悬在半空，星火身上闪动的能量火花瞬间熄灭，海少侠下意识地挡在了提姆和那幅海洋地图之间。所有人都保持着诡异的静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提姆背对着门口，手指轻轻抚过杯沿，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就像根本没看见泰坦们忽然紧张的脊背。

“这个可不能给你们，”他继续对星火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这是别人送我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道近乎透明的轮廓。

达米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抱枕在他臂弯里发出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提姆自然地转身，目光却越过达米安的头顶，看向窗外的云层。“海少侠，能帮我把那箱书搬上车吗？”他微笑着说，蓝眼睛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特别是那本《傲慢与偏见》，别弄丢了。”

达米安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他仅轻轻移动一步，就被野兽小子拦住。加菲尔德变形成的猎豹挡在他面前，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警告的光芒。

达米安的手按在刀柄上。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星火的发梢开始泛起橙色的光芒，海少侠的手指已经搭上了三叉戟。提姆却依然背对着他们，正在仔细地用泡沫纸包裹另一个杯子——达米安认出那是阿尔弗雷德最爱用的那款骨瓷杯。

“提姆……”星火轻声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我没事，科莉。”提姆终于放下杯子，他的视线落在了达米安身上，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礼貌而疏离，“需要我帮你叫超人吗，罗宾？还是说，你只是来确认我有没有偷走蝙蝠洞的东西？”

达米安的下颌线绷紧了。他意识到自己还夹着那个可笑的抱枕，立刻把它甩到一旁。“tt。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垃圾？”

提姆的嘴边浮现起一抹矜持的假笑。他认得那个笑容，是“东区少爷们觉得傻x但礼貌不说”的标准微笑。他将地上的抱枕捡起来，“多谢你帮我拿上来，我差点忘了它。”

他拍拍抱枕上的灰，将他递给海少侠：“这个也放车里，很重要，小心些，我不想弄丢。”

泰坦的领袖有很多任，如果没出那个意外，他们将在不久后进行权力移交，实际上达米安已经学习过一部分课程，例如分辨出是“实质交流”与“潜在暗示”——后者通常出现在一些无法自由交流情况下，用上特定的语气词和动作指导成员的行为——这次提姆在暗中下达的指令是“所有人全部离开”。

其他人担忧地皱起眉，但领袖权威甚重，最终他们还是依照他的命令行动。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切割着空间，将达米安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又慷慨地给提姆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有了实体，沉重得让人窒息。诺大的庄园眨眼间真的只剩下他们二人，好似一出恶俗的三流悲剧，血脉相承的正统继承者在外来者的注视下渐渐失了气势，在此处显得格格不入。

达米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有多讽刺——他，韦恩庄园的合法继承人，站在自己曾经的家里，像个入侵者一样被防备；而提姆·德雷克，那个挂着得体微笑的替代品，却像个真正的主人般从容不迫地打包着回忆。

无人开口，二人仿佛在进行一个谁先开口谁便落了下乘的比试。

他们总在比赛，比谁破的案子多、比谁更有能力、比蝙蝠侠更偏爱谁、甚至比晚餐谁多吃了一碗……有时候他输，有时候德雷克输，没有谁会永远地赢下去。

但现在，达米安清楚地意识自己在他的面前呈现出一股虚弱的疲态，明明德雷克是那个被赶出庄园的人，他的姿态却是高傲的、怜悯的、居高临下的、以及轻蔑的。达米安拒绝去思考自己失败的可能性，他挺直脊背，试图用尖锐的眼神掩盖自己的恐惧。

长久的沉默后，提姆捏了捏眉心，疲惫于这种无意义的对峙。他的声音平淡，好似只是简单的闲聊：“下葬的时候……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收到了吗？”

达米安的无言给了答案，提姆便点了点头，他不再尝试与他有任何交流，抱起纸箱时带起一阵微风。

门轴发出叹息般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的尘埃。

达米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孤独地拉得老长。他不明白，有些失败不需要宣判，它早已写在命运翻动的书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