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在场之人带着不掩饰的敌意,面上倒还维持着恭敬的笑。
祝魏不为所动。她本就在地势高处,此刻骑在马上俯视着崔奕几人,面无表情,心思令人捉摸不透。
一时间竟无人开口,皆等待她的下一步反应。
良久,她无征兆地抬手指向左前方,语气平静,“找到了,那羊就在前方。”语毕,她淡定收手拉弓,嗖嗖两箭毫不迟疑地射出,众人来不及反应,那箭矢便消失在视野中了。
下一瞬,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后,祝魏望着众人弯了弯眼,再度开口,“射中了。”语气笃定。
南宫漠与她四目相对,明了一切,继而不迟疑地转身奔向前方林中。
崔奕拧着眉,全然不信一切竟会这样凑巧,也沉着脸驾马快步跟上。其他人亦是如此想法,马不停蹄前进。
穿过层层碧绿屏障,众人一眼便瞧见那头叫人费力找寻许久的山羊。只见一只箭矢精准无误的射穿它的喉咙,血水淌湿四周地面,羊儿早已彻底断气。
“真、真射中了?”先前不怀好意之人此刻瞠目结舌,酝酿了很久的软刀子结果被人轻飘飘化解了,实在叫人笑不出来。
南宫漠抬头,便见祝魏从前方慢悠悠而来。她笑眯眯的,“若非诸位真诚为我祈祷,恐怕也不能这般顺利。这自然该算作所有人一同得到的猎物,便由你们来运回去吧。”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走吧,该返回了。父亲尚在前线,已得猎物,勿再杀生,也算为他祈福吧。”
其他人怔怔看着她,反应过来后腹诽心谤此人假惺惺,行动上也只得老实照做,合力带着那头沉重的山羊尸首,向太子等人停留的位置而去。
南宫漠默不作声靠近队伍末的祝魏,低声询问,“……怎么从那个方向过来?”他一贯细心,又时刻留意着祝魏动向,故立即察觉古怪之处。
祝魏轻轻拍拍胸脯,不欲多说,“今晚有的忙。”
南宫漠垂眸思索,很快意识到方才未注意到的怪异之处——那时候,祝魏射出的是两箭。
*
回到府邸时已是酉时,天色黑沉如墨。
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下二人。
祝魏将东西从胸口衣服内掏出来,放在桌案中央,开门见山:“也是凑巧,又捕获了一只鸟儿。只可惜又没留神射死了……”
她无奈叹口气,“流景先看看吧,我去沐浴,今晚我们得出去一趟了。”
南宫漠点头,接过缣帛缓缓展开。
“漳水以东,我已于聊城外布置妥善。时在中春,阳和方起。君子善假于物,足下宜斟酌利弊,以期大业。”
“容白”
他瞪大双眼——容?
这洛阳城中,谁在和沈容通信密谋?
*
兰石阁。
“二殿下!南宫公子!”看守的护卫们恪尽职守,在看到祝魏出示的令牌后才合力打开大门。
——来此地前,祝魏去东宫向祝汀讨来了令牌,又事先派人将两则密令送往前线祝武那里。此事关系重大,若当真是沈容出手,牵涉的可能是整个战局走向。
比起上一则令人无从查起的讯息,这次的消息清晰明了得多。
从地点入手,他们打算先查漳水畔几座城。重点查询邯郸、襄国,安阳,聊城、东武几座城池的官职调任。
走进楼中,整齐排列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卷宗。内部有护卫巡逻,但寻常鲜少有人打扫,陈旧的书卷上肉眼可见的堆积着灰尘。
夜间室内森冷,火盆带来的暖意不足以供给整个建筑。祝魏眼疾手快,麻利收完需要的卷宗后便退了出去。
返回马车内,她的手脚仍能感到彻骨冰凉,丝丝缕缕寒气仿佛透过衣物钻了进去。等了一会儿,南宫漠总算带着剩余的卷宗返回马车。
祝魏摩挲膝盖小腿,听见动静望向他,“还是我的殿里暖和,我们快些回家吧!”
南宫漠目光温和,“好。”
整个过程不过一个时辰。马车缓缓行驶离去,隐匿在黑暗中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