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已经晚上十点了,从学校回出租屋,沈苍言得乘两站地铁。
大城市这个点基本是加班刚放出来的社畜,人挤人没有座位。
“嗡嗡嗡——”
手机消息震动不停。
赫轩:【重点发我】
他想了想:【车借我半天呗】
赫轩答应得爽快:【行,快发吧】
沈苍言自己都没划清楚,退出对话框,转头给学委发去求助。
学委叫童英,是个高个子美女,赫轩一直对她有意思,只是没挑明,算人尽皆知的秘密。沈苍言干脆和她说,是赫轩书里没划清楚,觉得她更靠谱,想找她要,但不好意思说。
童英也没细究,大方地把已经整理好重点的提纲发给他。
他道了谢,按住转发给赫轩,留言道:【我明天找你拿钥匙】
赫轩:【OK】
这时,地铁到站。
他放下手机抬头,戴紧耳机,随人群涌了出去。
从地铁站到出租屋只需要步行,他觉得头晕,喉咙干哑,身体不适就埋头疾走,很快到了楼下。
只见楼梯口前的空地,住在四楼的王奶奶,正一个人焦急地徘徊,时不时抬头望向前面的老树,挥舞一根长长的晾衣杆,发出低低的呵斥声。
沈苍言大步上前:“王奶奶!你怎么啦?”
王奶奶见到他,赶紧放下晾衣杆,握住他的手,指着高高的树杈,激动道:“孩子,我家小鹦鹉从阳台飞到那树上了!小鹦鹉怕冷,天黑了它就飞不走了,我怕它被猫吃了,一直守在这儿不敢走,你帮帮奶奶,把小鹦鹉救下来吧。”
“我看看。”
沈苍言蹙眉抬头。
冬天树叶都掉光了,昏黄路灯下树枝黑影摇曳,高处的枝干上隐约有只鸟。
“看见了吗孩子?在那儿…就在那儿…”
“看是看见了……”
沈苍言有些为难:“但这树也太高了吧,都到三层了。”
王奶奶听出他想打退堂鼓,顿时急得哀求道:“好孩子,你帮帮奶奶吧。奶奶平时就一个人生活,这小鹦鹉养了两年,有感情了……”
“……好吧……那我试试。”
沈苍言把书包卸下,又脱了身上这件九百块的羊绒大衣让王奶奶帮拿着,随后,睁大眼盯紧那只鸟,双手抱树,长腿一蹬,灵活地往上爬。当他爬到最高处,和那只始终蹲守的野猫无意对视,当即做出凶狠的表情,压着嗓子“喵”了一声。
野猫应激弓背,和人类对峙片刻,没坚持住还是被吓跑了。
他得意一笑,这才继续挪动接近目标。
那只灰羽白脸的鹦鹉,停在树枝最末端,缩紧了翅膀,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节树枝越往外越细,承担不了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下面是三层楼高的水泥地。沈苍言恐高,不敢往下看,长腿夹紧树干,上身前扑,拼命伸长胳膊去够那只鹦鹉,可还是差点距离。
无奈,他咬咬牙,身体再次往前挪动,看准目标,猛地伸手一握。
成功了!
鹦鹉激烈地扑腾翅膀,怎么都飞不出他的手心,很快被驯服,安静了下来。
沈苍言松了口气,缓慢后撤,却意外踩断了一节枯枝,整个人瞬间失重,极速摔落。
“啊——”
“啊!”
在两声失魂惊恐的尖叫中,王奶奶看见一抹黑色如呼啸而过的列车,敏捷地瞬移到她前面。
下一秒——
“呲啦。”
棉服摩擦碰撞发出闷响。
那男孩掉下来居然被接住了。
王奶奶差点吓得心脏病复发,连连顺抚胸口,低声默念阿弥陀佛。
沈苍言僵得像具木乃伊,想象中断手断脚的疼痛没有发生,呲着牙,小心翼翼,试探地睁开一只眼,随即,双眸都兴奋地睁大——
“夹子?!”
“……”
许影嘉脸色阴沉难看,一言不发,把他放了下来。
沈苍言还有点腿软,搀扶着他的胳膊,把小鹦鹉送到王奶奶的手里,人已经从危险中缓过来了,边穿外套边嘚瑟:“奶奶,鹦鹉救下来了,就是掉了好多毛,哈哈!”
“哎呀,太好了!谢谢你们啊。小许这孩子身手真了不得,刚才都要把我吓死了……”
王奶奶把鹦鹉关进准备好的笼子,对他们谢了又谢,夸了又夸,这才提着笼子,拿上晾衣杆,佝偻身躯念着佛语进了楼梯。
路灯树下只剩两个人。
气氛有些僵持。
许影嘉生气了,眉间煞气环绕,阴沉沉的看着他:“你刚干什么?”
“没啥,爬树抓鹦鹉。”
沈苍言想了一路的话说不出口,单肩挎着书包,咳嗦两声,止住后问道:“你这么晚回来啊?”
许影嘉根本不给他面子,举起手环一看:“十点四十八分,对你来说很晚?”
“对我不晚啊。”
沈苍言一笑,有话直说:“但你不是一般十点就要睡觉了吗?怎么,今天有艳遇啊?”
“……”
对这种张口就来的轻浮话术,许影嘉更懒得理他,原地沉默了两秒,先一步转身进了楼。
“开玩笑呢。”
沈苍言跟在他身后,刻意缓和气氛,轻声哼笑:“你刚儿哪冒出来的?我还以为我要摔死了。”
“跑过来的。”
许影嘉用钥匙开门,背对着他冷冷问道:“谁先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