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叮铃铃——”索恩医生按响了这栋漂亮的双层小洋房的门铃，疲惫的眉眼舒展了几分。我猜测这里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因为他在来这的路上没有买任何客套用的礼物。他不像是来这拜访他人或是请人办事的，他像是工作了一整天的大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回了家。

片刻后，门被打开，我抬头看去，瞧见一个长相柔和的长发男人。男人在看见索恩医生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融化成了温和的笑意。

“这么早吗？我还以为你们至少得再晚上几个小时才能到呢。”他说着，侧身把我们领进了屋子。

我不着痕迹地扫过屋内的装修，房子的主人似乎格外偏爱浅色，木地板颜色偏浅，我不自觉把安宁平和与这栋房子联系了起来。客厅的墙壁被刷成了很淡的浅茶色，白色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白色的高颈花瓶，里边斜斜地插着几支我认不出名字的浅色花朵。

长发男人走入厨房，片刻后端出了一个碟子，上面是三杯咖啡。他将盘子放在了白色的茶几上，在白色的毛绒沙发上坐下，并示意我和索恩医生落坐。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一根皮筋，把到腰的长发松松地扎了起来。索恩医生毫不见外地脱下了风衣，随手搭在了沙发上。

“这孩子目前的情况我还没跟他详细说过。”索恩医生对长发男人道，说着揉了揉眉心，转而便将自己完全陷入了沙发里边，并闭上了眼睛，看上去是打算睡了。

“嗯，我明白了。”长发男人对索恩医生的举动似乎并不意外，他自然地转向我，朝我弯了弯眉眼，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浅笑，“沙朗先生，你好。我是伊森·贝内特，一名心理医生，同时也是一名哑炮。”

我有些惊讶对方的直接，但很快调整了过来，朝对方点了点头。

“我在诊听接待的病人往往不只有麻瓜，因而我也有幸为不少巫师看过病。”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是在等待我接受这一信息，“沙朗先生，”他说，“如果没有判断失误，我想，你应该是个——或者说，是半个——默然者。”

211.

我站在窗边，沉默地望着窗外的小花园。夕阳西下，花园里白色的小雏菊被染成了火红色。看着面前宁静和谐的景象，我突然有些头痛，但更多的是烦躁，不过我觉得这不能怪我。我不觉得会有巫师希望在一个午后猝不及防地与自己的命运打个照面，然后命运笑嘻嘻地拍拍你的肩，告诉你，“嘿，兄弟，其实你是个默然者！”

一瞬间，以往那些被我忽视的小细节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为什么我能那么清晰地感受到魔法的每一丝脉络，为什么睡前喝的魔药对我都没什么效果，为什么我在短时间内使用太多高强度魔法后会觉得魔法回路最集中的指尖阵阵地痛，这些问题好像突然都有了答案。

因为我是个默然者，一个本该被魔法排斥的孩子。

好吧，其实事情也没糟糕到活不过11岁这个地步（虽然也不见得比这个好了多少）。贝内特医生告诉我，我是他从事这个行业以来见到的最独特的案例之一（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为这个“最”而感到荣兴）。

两个小时前，我与贝内特医生进行了一场由对方发起的单方面的对话。从贝内特医生的叙述中我得知，近年来，他一直在研究默默然并试图找到成功医治他们的方法，但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或许是因为我并不是一位真正的巫师？”贝内特医生半自嘲半开玩笑地说道。

贝内特医生认为，默默然或许可以归类为一种独属于巫师的心理疾病。它与麻瓜所研究的心理学中的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有着许多的相似点，有些甚至表现出了自闭的临床症状。他想试着用他的专业去攻克默默然这一疾病，这个几乎与死亡画上了等号的疾病。

贝内特医生坦白说，由于索恩医生在与他来往的书信中提及了我的症状，他这才注意到了我并提出了对我症状原本的猜测。他向我对他的冒犯表示抱歉，并提出如果我不介意，他愿意无偿对我进行治疗。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沉默地等待着贝内特医生的后文。

贝内特医生会意，于是，在片刻的措辞后，他道出了目前而言他对我的病况的判断。

贝内特医生说，我的意识和魔法的关系似乎不错，所以当我的意识占据身体主导地位时，我和普通巫师几乎没什么两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我的潜意识在不断排斥魔法，因而当我的潜意识占据身体的主导地位时，也就是当我睡着或昏迷时，我的身体拒绝接受任何的外来的陌生魔法。而他之所以推断我算半个默然者正是因为我的潜意识对魔法排斥的方式与默然者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贝内特医生再次表明如果我愿意，他很乐意成为我的心理医生，他想试着治好我。他解释说，虽然默默然目前在全巫师界范围内仍是绝症，但我的情况很特殊，像是卡在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临界点，这误打误撞地减轻了默默然对我的影响，同时也有了被完全治愈的希望。

傍晚，太阳开始落山了。

“沙朗先生，你不必着急回答我。”我明白这个消息令人难以接受，我会等你。”贝内特医生如此说。

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