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喘着气,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白花花的天花板,半晌,低低地笑出了声,如获新生,一瞬间,就连这一身的无力和疼痛都亲切了起来。梅林在上,我真宁愿就这么疼着也不愿意再接着被那见鬼的记忆折磨。
远处传来脚步声,我有些艰难地朝来人望去。入目是一个一脸疲惫的黑发男人。男人皮肤是近乎病态的白,眼底一片青黑,身上胡乱地披着一件白色大褂以表明他的身份。他的头发有些长,大概到他的肩部,被随手扎在脑后,似乎是因发质偏硬,故而形成了一个乱糟糟的低马尾。
见我醒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快步朝我走来。几道检测魔咒落在了我的身上,并统一反馈出一片刺目的深红。
他蹙了蹙眉,一手从我病床旁的矮柜上的一叠纸中翻出了一个记录本,另一手从不知道哪个衣兜子里翻出来一支看上去历经了苍桑的麻瓜界的黑色钢笔,有些爆燥地在记录本上记录着什么。我注意到了他胸前挂着的工作牌:阿德里安·索恩。
片刻后,他从记录本中抬起头来(说实在的,他看上去需要休息),有些烦燥地问道:“有什么感觉?”阴郁的眉眼因为这份不耐平添几分攻击性。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疼痛说不出话。索恩医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股与他不耐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柔和魔力精准地避开了我身上的伤口,轻轻托起我的后背,让我半卧了起来。一小杯看上去只够喝一口的温水被漂浮咒送到了我的手边。索恩医生抬手示意让我喝水。
我轻轻抿了几点水,简单润了润喉便放下了杯子。老师曾和我提到过,昏迷多日的人在刚刚醒来时最好不要喝太多的水。
索恩医生有些惊讶地扫了我一眼,挥挥手,杯子便落回了病床旁的矮柜上(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现在正身处一个单人病房),柔和的魔力托着我缓缓躺下,我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才沙哑着嗓音开口:“身上的伤像是只比我昏迷前好了那么一点,头很疼,其余还行。”
索恩医生记录的钢笔微微一顿,他挑了挑眉,有些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其余还行?”他翻了个白眼,“哦,出自斯莱特林的二年级小英雄——不,或许现在该说是三年级,你似乎并不知道你现在仍处于一个只比濒死好了那么一点的状态。”
我没应声,只有些奇怪地看着边上看上去似乎脾气很差的医生。“斯莱特林的一年级小英雄”?那是什么称呼。
他把用完的钢笔随手塞进了他的某一个上衣口袋里,语气不太好地说着:“沙朗先生,你昏迷了43天,身体机能的各项指数都几乎和死人无异。”顿了顿,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是为了缓解疲劳或是偏头痛,“你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算是一个奇迹。你的潜意识把你关进了某段又臭又长的回忆当中,圣芒戈的所有医生都尝试过,包括我在内,但没一个人能成功把你带出来。我之前推测你起码还得再昏迷3个月,或是更久,甚至永远。”
他胸前挂着的工作牌震了震,他拧眉在工作牌的一端按了按,并快步向门外走去:“如果你不想再次体验濒死的感觉,别乱动,包括魔力。好好躺着休息,有急事可以拉动你床头的铃铛。”
房门砰得一声被关上,我呆呆地躺上了一阵子才扭动脖子向四周看了看。我的目光扫过房间内陈列着的柜子,矮柜,医疗设备——我把头转到了另外一边——装有白色窗帘的半开着的窗户,一张矮桌,以及矮桌上的一叠看上去像信件的东西。
一只很眼熟的猫头鹰顺着半开的窗户飞了进来,在桌边落下。它用另一只爪子把信件从爪子上扒拉了下来,信件精准地落在了那叠信件上。它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咕咕”两声转了过来,看着我歪了歪脑袋。
我眨了眨眼,认出那是乔纳森的猫头鹰。它有他的眼睛,一双深棕色的明亮眼眸。猫头鹰像是确认了什么,眼睛刷得亮了。它欢快得“咕咕”两声,扑腾着翅膀朝我飞来,乖巧地落在了我的枕头旁。它朝我眨眨眼,我也朝它眨眨眼。得到了我的回应,猫头鹰雀跃地“咕咕”两声,轻轻啄了啄我的耳朵。
我微微怔愣,随即轻笑一声。我说:“回去吧。”声音听起来像是我的声带里卡了一达拖鞋。我蹙眉试图清清嗓子,但显然没啥用,于是我只好暂且放弃拯救嗓子的宏伟大业。
猫头鹰飞走了,我盯着天花板发呆。其实我本来是想把那达信件拿来看看以打发时间的,但我想起索恩医生刚刚的警告,最终还是决定选择听从医嘱,什么都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