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要不是我的这位父亲从未展现过魔法天赋(我猜他如果是位巫师,估计会先去银行整个大的),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这是迷情剂的功效。但很遗憾,这一假设显然不可能成立,我连借口都没法给我的母亲找。
眼前的视野再度一黑。通过这么多天(也许。在这里我感受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不过我猜测应该是有一个月了)的观察,我明白这意味着这段记忆暂时告一段落了,而我将会在不久后在另一段记忆中睁开双眼。
181.
清晨的一抹暖阳散落进杂乱的屋子,我睫毛微颤,片刻后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随着记忆里的我的动作在房间内来回移动,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悄然将我裹挟。不得不说,这段记忆居然没有零桢起手贴脸开大,还真是难得。
我撑着身子站起了身,不想这时门突然被打开,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抖,腿一软险些跌回去(一般来说我很少会用懦弱这个词来形容我自己,但很显然这些记忆打破了我的“一般来说”)。记忆里的我朝门口看去,随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母亲挽着父亲的胳膊,脸上是温柔但又隐隐有一丝迫切的笑容。父亲朝我走来,我不自觉后退一步,但很快发现今天的父亲没有喝酒,于是停了下来,在原地站定,只有些害怕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父母。他们投下的巨大阴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害怕,迷茫和恐惧悄然扼在我的腰肢和脚腕。
“普诺里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打算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母亲突然开口,笑得温柔极了,简直和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她用手肘捅了捅父亲,父亲极其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后者身体一颤,似乎某种畏惧已经刻入了骨髓。父亲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大脑没有得到酒精的浸泡,他看上去显得有些焦躁。
我本能地觉得这不是好事,但记忆里的我显然不这么认为,因为名为希迹、惊讶,惊喜、期待、喜悦、不敢置信的情绪(也许还有更多,我说不上来)一下包住了我的心脏,温温的,是我在整个回忆里见到的唯一一次正面情绪(我怀疑如果再在这里呆几个月我会疯掉)。
“真的吗?太好了!”我几乎有些绝望地听着回忆里的我那激动兴奋甚至有些微微发颤的声音,不禁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难道我真的是个蠢货?
父亲大踏步向门外走去,挽着他胳膊的母亲被拽得一个趔趄,但她什么都没敢说,只是连忙跟上他的步伐,而我也连忙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欣喜,希望,期盼,我咀嚼着这些情绪,感受着这段记忆不断传导给我的雀跃,心底一片冰凉。
父亲把我们带到了一家简陋的快餐店,我和母亲顺从地在他身边坐下,而他去点了餐。记忆里的我好奇地东张西望,似乎对周围简陋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我只觉眼皮跳得厉害,眼前的景象渐渐与我那仅剩不多且模糊的童年记忆重叠。
一个包装很明显被动过的汉堡被甩到了我跟前,而记忆里的我显然没有留意到那近在咫尺的“细节”,迫不急待地拆开包装吃了起来,狼吞虎咽,仿佛八辈子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仅管那压根只是一个似乎已经放了两天了的廉价汉堡。
已经意识到后续会发生什么了的我想闭眼不看,但被记忆挟持的我没有那个权力。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时候的我埋头吃得开心,直到他再次抬起头来。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吃了一半的汉堡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我腾得一下站起身,迷茫且无助地四处张望着。我挪动自己的腿,似乎想去找爸爸妈妈,可最终也只是在原地挪了几步,毕竟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像是被从头顶往下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懵懵的,后脑勺麻麻的。无助,无措,害怕像是一根麻绳,索住了我的脖颈,勒得我喘不上气,眼前发白。
脑子里像是被钉入了千万根钢针,头忽然特别的晕。下一刻,我眼前一黑。我知道,下一次醒来应该就是在孤儿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