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识相，见他如此也不过多打扰，彼此客客气气地道着节日快乐，约着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见面，也就这么其乐融融地翻了篇。只有梁家文在是个例外。高中一开始时还常常约着谢煜出去玩，而后都被谢煜以课业太重的理由推脱，后面转学艺术的事情不知怎的被梁家文知道了，一晚上发20多条消息问他为什么突然转方向。谢煜上网找AI编了几副应答模板复制粘贴上去，梁家文那边依旧不可置信的态度，但最后还是说祝你艺考顺利。他吝啬，回了句谢谢，在后续寒暑假的邀约面前继续推脱。

大学梁家文出了国，谢煜得知消息时着实松了口气，不用再浪费力气应付梁家文的邀约。但寒暑假依旧躲不掉，他打着哈哈说跟同学有约，要去陪外公外婆地应付过去，梁家文来一句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见我呢，谢煜心想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手指在输入框里打：“没有啊，只是不太凑巧。后面有机会我会去约你的。”

却不想梁家文直接来了个先来后报。

搬家第一天晚上谢煜收到消息，本以为又是什么邀约，点开发现是梁家文的飞机信息，次日凌晨A国N市出发，后日早晨落地燕城。航班信息下的两句话是，打算来燕城玩玩，听说你还没回家，一起吃个饭吧。

人都到家门口了，总不能立刻关灯假装不在。谢煜推脱不掉，回了几句假模假样的终于见面了，而后等着他的便是现在餐厅里四目相对的尴尬。

燕城里口碑不错的西餐厅，梁家文包了场，一整层里只有他俩在吃饭，伴奏音乐轻柔舒缓，69楼的临窗夜景，转头就可俯瞰燕城夜间的璀璨星河。很好的环境，很好的餐厅，很好的风景，不太好的谢煜。侍者正在倒酒，谢煜转头看向窗外，试图摆脱那股旖旎氛围，但梁家文明显不愿意放过他，立刻就是：“我听说这里的夜景很好看，想着定一桌，看来的确不错。”

谢煜转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也笑，眼睛不弯，“是挺好看的。就是我欣赏水平不够，看什么都一样，给我倒是可惜了。”

“不可惜，给你才适合。”

吃饭无非就是寒暄，开胃小品上到主菜，佐料是吃喝玩乐的无营养话题。梁家文说得热情，谢煜半真半假地应着，礼貌但不亲近，客气又不疏远，惯有的语气与腔调。他吃得心不在焉，点餐随意，连侍者介绍主菜也只是随口应着。手起刀落切开鸭胸，青提甜笋配着红酒炖鸭汁，入口出乎意料的轻盈。鸭胸煎得火候正好，青提和甜笋的清甜混着红酒的馥郁醇厚，谢煜刚品完第一口，梁家文的话题从吃喝玩乐转成了他的外国前女友。无非就是漂亮但黏人，喜欢吃飞醋，不过很好哄，送礼物就能哄开心。谢煜专心致志切鸭胸，中途穿插一两句毕竟人家喜欢你之类的场面话。第二口刚刚入口，梁家文的下一句就变成：“那你有没有看上的女孩。”

的确好吃，谢煜心想，青提甜笋配鸭胸，创意不错，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梁家文而是沈居安，这道菜估计会更好吃。

“人家看不上我啊。”谢煜笑，刀尖在盘子里沾着汁水划出一道弧线，切开下一块鸭胸。

“那就是有咯。”梁家文摇摇头，“你就是谦虚，你说一句喜欢，哪个女的不愿意跟着你。”

谢煜看着盘子里的菜，只笑，不说话了。

侍者推着车送上奶酪，谢煜兴致不高，随意挑了一块，空口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梁家文见他不愿细谈，话题又转回到吃喝玩乐上，说要约着他冬天去A国滑雪。谢煜百无聊赖地应着有空去看看，直到餐后甜点端上来兴致才高一点。

榛子雪糕只吃了一口，手机的震动声响起，谢煜道了句抱歉，屏幕亮起，两三个沈居安的未接电话。

绿色按键接通，楚箐箐的声音传出来，大意是沈居安喝多了问他有没有空接回去。谢煜站在窗边看了一眼稍远处的梁家文，应了句好，回到座位上便婉拒了餐后酒，脸上笑意真了些：“抱歉，有个朋友喝多了，我怕他出事，只能去接一下。今天菜不错，下次有机会我请你。”

对面人闻言起身，挥手拒绝了餐后酒，“哪个？我也去吧，两个人也能搭把手。”

“不是圈里人，大学认识的。”谢煜依旧婉拒，西装外套搭在小臂，“走了，再会。”

梁家文无奈，也应了句再会。

侍者端来消费清单，梁家文掏出手机付款，密码输入后侍者领着进入电梯直下地下车库，上车时正好看见不远处谢煜拉开车门，随口道：“跟着那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