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关于陆相延的闲话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速地从石溪村传到了石塘村。
就连不怎么八卦的周氏都隐约知道了什么,这两天都有些愁眉不展的,不过她到底也没去问陆相延两人。
农闲时候的晒谷场正是村里的阿叔阿婶们闲谈聚会的好地方。它入口处刚好有一棵巨大的不知道多少年头的古树,古树下有一些石头摆在那里,夏天的时候可以供人歇凉乘坐。
这时的众人就正坐在晒谷场口的大树下边聊着边做些手头的活儿。
“哎,周氏大儿子那件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钱氏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迫不及待地跟众人显摆起来,就连手上正在纳的鞋底都被放到了一边。
“你是说张秀才儿子成亲宴上那事?”
一个妇人听到有八卦可听,赶紧问道:“什么事?怎么你们都知道?”
钱氏看着还是有人不知道,眉飞色舞地跟她说了起来:“嗐,还不是他们家想让陆小子继续读书,结果他家夫郎刚跟张秀才提起,就被回绝了。说他不是那块料,别浪费时间了!”
孙兰也在旁边一脸鄙夷地接话道:“你们可是不知道,当时可多人都听见了。这几天提起这件事我都不好意思说,真是丢我们陆家的脸。”
其他人劝她道:“兰婶你别往心里去,你们都分家了,要丢脸也是丢他们自己的脸。”
孙兰叹了口气又道:“要我说啊,人啊就得认命。偏偏有些人不信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看吧,碰钉子了不是?”
旁边有人接话道:“那两口子都长得细皮嫩肉的,人家可干不来我们这泥腿子的活。这不去读书了,可就得继续跟着夫郎吃软饭咯。”
听到这话众人都哄笑了起来。
钱氏也继续道:“要说周氏这儿子之前也读了好些年了,也没见他考个什么功名或是去镇上找个什么体面的活干。怪不得张秀才不肯继续教了。”
一个夫郎疑惑道:“这张秀才有钱干嘛不赚,之前不也一直教了那么多年?”
钱氏一脸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这张秀才可是我们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秀才。最近大树村的李老爷孙子也到读书的年龄了,也是张秀才在教呢,听说给的不少。人家可不缺学生,何必教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白费力气。”
谷场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王婶突然说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人家之前是身体不好耽搁了。”
旁边人却阴阳怪气道:“我还想说呢,之前说身体不好。这才隔了多久,天天跟他夫郎一起去镇上做买卖。之前怕不是因为没读出名堂,又怕别人说闲话,假装的吧。”
“就是,就是。正常人哪那么快恢复啊。”
……
树下的人聊得热火朝天,被巨大树身遮挡住的于夏二人也在旁边听了半天了。刚听到他们说闲话的时候,于夏就想冲出去,陆相延却拉着他:“不着急,先等等,这还第一次亲耳听别人是怎么议论我的。”
今天他们回来得比往常早一些,没想到正好碰上一场好戏。不过这场戏的主角是自己的感觉就挺奇怪的。
于夏在那越听越生气,陆相延倒是还在饶有兴致地听着。于夏看着旁边这人的模样更生气了,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别人骂他呢,他还听得挺起劲儿。
最后于夏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推着车走了出去。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于夏笑着给众人打招呼:“阿叔阿婶这么闲呢,还有空议论别人家的事。二婶,我二叔的病好了没有啊?”
说完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惊讶道:“哟,这不是钱婶吗,您媳妇儿从娘家回来了?”
被当众点名的两人瞬间变了脸色,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于夏又径直地走了。陆相延在他后面快步追上:“阿夏,你慢点,等等我。”
“你怎么不继续听啊?”
陆相延看着于夏:“生气了?这不挺有意思的吗?他们说他们的我又不会少块肉。”
见于夏还是没反应,他笑着继续道:“有阿夏心疼我,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在意。”
于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立马炸毛回应道:“靠,谁他妈心疼你了,别自作多情了。”
陆相延也并没有说什么,仍是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等过了一会儿,快到家的时候,于夏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垂着眼眸道:“对不起。”
陆相延走到于夏前面,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他:“阿夏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如果不是我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张秀才说起那件事,那些人就不会这么说你了。”
“这只是个由头罢了,他们嫉妒我有阿夏那么好的夫郎,自家却没有。好不容易有机会说我两句了,那不得抓紧吗?只要跟旁人不一样,总是会有人说的。”
这回于夏倒是有反应了,他抬起头一言难尽地看着陆相延:“脸掉地上了,麻烦赶紧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