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之馨带着两位不熟悉路的舍友弯弯绕绕地往校内走,穿过后门的待开放区域,前面的路就正常不少。
她们在水泥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像动物在雪地里的一串串痕迹。
其实出去一阵时间不算太久,但正巧避开了领导讲话和各种没用的流程。
太阳能把人晒化,顶着烈日的学生们齐齐看过来,眼底是明晃晃的羡慕,他们才散开不久,经受了长久站立和暴晒的摧残,正处于想把领导拽下来打一顿的状态。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招人恨?”司晨举着塑料袋挡脸,压低声音说。
助手小姐依旧真诚:“或许把袋子拿下来就不至于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吃不到?”
司晨哀怨。
助手小姐越来越喜欢逗人玩了,侦探的面子本就岌岌可危,现在已经在助手小姐的玩笑话里变成彻底的危楼了。
玩家觉得不太行。
“回来啦,”站在班级位置边的同学打断了交流,她匆匆跑来拉住邹之馨的手把她往里带,“你弟来找你了。”
说什么来什么。
侦探把东西塞到一边,对助手小姐眨眨眼。
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就连被踩碎的枯叶都噼里啪啦想遮住邹之馨的说话声,玩家悄悄挪了位置,离得更近些。
“运动会学校管的不严,估计是混进来了,不过就算被发现了老师也不会把人赶走,”同学对着后面努努嘴,“在那里呢,和火药桶似的…你不是前几天还说最近和他吵架,他别又是来和你吵的吧?”
邹之馨揪住衣角:“谢谢啊。”
“多大点事,”同学说着顿了下,“他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要是有事就喊,我们都在呢。”
女生连连摆手:“不至于,只是一点小事。”
“小事?”
她飘忽着眼睛,胡乱应了句就把人往外推:“放心啦,没什么,我和他说开就行了。”
玩家缩缩身体,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更小一些。
地上的落叶厚厚一层,成了天然的软垫,司晨扯扯助手小姐的袖子,试图用肢体语言实现有效沟通。
有时司晨会觉得助手小姐身上安装了奇妙解读器,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她总能从各种角度精确理解玩家的意思。
助手小姐点头,指向角落。
站在那里的男孩看起来和邹之馨差不多大,搬了把椅子坐着,又是烦躁又是不耐,确实像一点就燃的火药桶。
“你来做什么。”
邹之馨扔过去一瓶水:“不是说我这个姐姐不行吗?不是说懒得管我吗?”
大约是因为习惯了,男生抬手就抓住矿泉水,不服气地辩驳:“你去我学校就行,我来找你就不行?”
邹之馨翻了个白眼。
男生抓抓头发,小声道:“我没和爸妈说,别生气了呗。”
“信你才怪呢,”邹之馨轻哼一声,到底还是走过去,“谁要理你…所以来干嘛,连声招呼也不打。”
“我真没说。”男生委屈地扁嘴。
邹之馨认真盯着他的眼睛看,半晌才嘀咕了一句:“信你一次。”
见她笑了,男生松了口气,他搬着椅子蹭过去,歪头说:“姐,这回我们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真是因为担心你来过来的。”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多了去了。”
男生掰着手指算:“最近这附近多乱啊,前面自杀的老太太,后面放出来的犯人,还有游荡的疯子,抢吃的神经病…”
他越说越不舒服,最后眉毛都要拧成麻花:“那时候就不该让我们换学校,还不如在那边呆着呢。”
邹之馨只觉得他莫名其妙:“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最近爸妈不是出差嘛,那就剩我们两相依为命了,我不来看你谁来看你,”他说的理直气壮,“难不成还靠你那个八字没一撇的未来男朋友啊?”
“邹之晟!”
本还在邹之馨手里的杂物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落在邹之晟头上。
男生“哎呦”喊着,嘴上还不饶人:“干嘛干嘛,不就是那个叫周辰楠的家伙嘛!我又没说错!”
“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真没和爸妈说!”
“天天挂嘴上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秃噜出去!”
“哇——你要杀人灭口啊!”
有一秒,司晨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好像蹲在草丛里偷窥姐弟打架的自己不太符合“侦探”身份,更像是抱着相机拍无聊八卦的小报记者——
但助手小姐轻声说:“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