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崖领着孟子煊进了内殿,留下彦珏招待这位宾至如归、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孟夫人。
彦珏很客气,怕小月无聊,特命侍从又送了几样精巧的点心来,极为盛情地一一向小月介绍,“这碟荷芯糕,是时下酆都里最受欢迎的点心,清爽可口,食之甘美,孟夫人不防尝一尝。”
“多谢!”小月伸手拿了一块点心丢入嘴里,眼珠子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笑容温和的人。
怎么说呢?秀色可餐,声音酥得多听他说两句话,骨头都能软了。
关于这位东海二殿下彦珏,小月方才在泡澡时便听孟子煊提过了。
为避免小月人前失礼,孟子煊不得不提前告知她,“枞崖有龙阳之癖……”
果不其然的,小月大惊失色,战战兢兢质问,“你们……该不会……曾经……有过一段吧!”
没想到孟子煊居然爽快承认了,“没错,枞崖的确曾经对我有过不良的想法,不过被我狠狠揍了一顿后,便收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孟子煊说得淡定,小月听得却是心惊肉跳,捧起孟子煊的脸,十分严肃地道:“如今咱们到了他的地界,若是他对你还不死心,咱们岂不是羊入虎口!”
“一天到晚,小脑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孟子煊宠溺地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头,“枞崖如今已经有了夫人,听说两人十分恩爱!”
“夫人?”小月疑惑,“他不是喜欢男人吗?”
“是啊”,孟子煊语调平静,“他的夫人便是彦枫的二哥——彦珏。”
小月完全不能淡定了,虽然她对于这位东海二殿下充满了感激,若不是他,小月恐怕真要拉着孟子煊,速速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了。可感激之情敌不过好奇之心,小月简直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彦珏公子了。
更何况还有孟子煊十分中肯的评价,“这位彦珏公子,我曾有幸见过两回,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妙人。”
究竟有多妙?如今人就在眼前。
当真是——妙不可言!
饶是有孟子煊珠玉在前,小月依然被彦珏惊艳得错不开眼。
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人,没见过时,自然不敢相信。
他就像林间的风、山上的雪、水中的月、楼台的灯,温柔和煦,却又不染红尘,给人一种既亲切又疏离的感觉。或许是那幽深瞳眸中隐隐透出的憔悴,或许是那精致面容上稍稍显出的苍白,总之,看到他时,你会不自觉联想到月夜星空下,湖面上泛出的点点鳞光,那么美好,却又一碰既碎,只好尽最大的努力去悉心呵护。
“孟夫人,孟夫人”,彦珏连唤了两声,小月才醒过神来,手里捏着的荷芯糕都碎成了渣渣。
“可是点心不合夫人胃口?我即刻便命人换新的来。”彦珏温和道,仔细看去,方才还苍白的脸色此时却染了些红晕。
大概是自己这副花痴样吓着人家公子了,小月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拍了拍手心的碎屑,又拿了一块绿色糕点咬了一口,脸上嘿嘿笑着,嘴里还不忘拍两句马屁,“天宫我也住过一段时间,但那儿的点心,说实在的,没有酆都的好吃。”
彦珏笑了,唇角微勾,眼睛里星河都在晃动,“孟夫人若喜欢,我既命人打包一些送入夫人住处。”
“如此就多谢了”,小月被这一笑震撼得有点魂不守舍,鬼使神差地赞了一句,“夫人与枞崖殿下,真是十分般配!”
她是打心眼里觉得他们般配。在她所历的三百岁人生里,此番还是头一回见到一对活的断袖。阴阳相合,实乃天道,因此对于断袖,她多少还是存了一些偏见的。可是,一见到彦珏,她的这些偏见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反倒觉得他们俩在一起,真是如鱼水相得,再和谐也没有了。
然而,话一出口,她便觉出了自己的唐突,称一位公子为夫人,他恐怕要生气。
好在彦珏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自然地道了个谢,“夫人谬赞,夫人与孟太子,才是天生一对。”
这边厢两位夫人互相吹捧,聊得十分投机,那边厢的两位相公,却有些剑拔弩张的架势。
尤其是枞崖这一方,语调已不自觉提高了几分,“鬼医?本殿下怎知道鬼医在何处?”
孟子煊依然是不徐不疾步步进逼着,“殿下当真不知道?在下听闻彦珏公子身染痼疾,连医圣都束手无策。不过,今日一见,彦珏的气色倒还不错。”
枞崖眸色一凛,但顷刻便恢复了正常,“那是本殿下养得好,和鬼医有什么关系。鬼医不是在六千年前,就被天君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