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他拿这把枪本质是希望他能自保，也是担心他。

“那你呢？”他的目光移到她的包上。

艾尔笑了笑，把背包打开给他看，只见里面有好几个燃烧.瓶。

他放下心来，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大，几只蜘蛛机器人同时工作，电脑界面也分成了好几个，红外线扫过的地方像某种动物的肠道。

在等待笔记本电脑的漫长加载中，他闲聊般说：“我很好奇你狩猎的那些超自然生物，可以给我多说说吗？”

艾尔靠回到树干上：“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说你想说的。”他抱着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

“嗯......”艾尔仔细回忆，撇了一下头，任由黑发挡住双眼，好半响她想到了什么，倏然闷笑道，“是有一些很好玩的。”

头发无法隔绝身旁的热度，那种热度正隔着一两公分传递到心脏，心脏痒痒的，面上也发烫，可能是静谧扩大了本就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不自然。她边假装全神贯注被电脑新奇的界面吸引，边组织措辞。

“我以前遇见过一个酗酒死的男鬼，他死之后由于喝酒的执念太过深刻，每天都去酒吧偷酒，但鬼魂是吃不了东西的，他对同样酗酒的人类感到嫉妒，愤怒地砸了好几个酒吧的酒库。”

“还有这种幽灵？”彼得笑出声，艾尔急忙对他“嘘”了一声，虽然他们离大门的守卫有一节距离，但以防万一。

男孩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他想象着酗酒鬼用满是嫉妒的面容一怒之下砸酒吧的画面，肩膀忍耐着却还止不住地抖动。

“你这就受不了了？”艾尔狡黠地凑过去，“还有更多。”

不知不觉两人靠得很近，彼得勾唇：“你继续。”

“我还遇见过一个变种人，他有一个十分特别的超能力，你肯定猜不到......”艾尔刻意顿了顿，见他耐心倾听的模样，也没再卖关子，“他的超能力是能把人变成类似唐老鸭、米老鼠或者蓝精灵这类的卡通角色。”

彼得眨眼惊呼：“我第一次听说这种能力。”

艾尔的眼睛转了转：“虽然这些由人变成的卡通角色只能存在于电视里，但......”

“我真想体验一下变成二维生物的感受。”男孩说道。

吐息间，那一两公分的距离已不知何时消失，他与她第一次听说这种超能力时的想法竟然一致，他好像总是能懂她的点。

“遇见他是在南部的一个乡下小镇里，我那时刚解决完一起超自然事件，因为那里的风景太好，我就没急着走，某一天我在旅店看电视时发现有不同的卡通角色在不同频道流窜，体育台、军事台、电影台......你应该看过《泰坦尼克号》吧，电视上放《泰坦尼克号》的时候，在杰克给露丝画画的场景里，有一只兔八哥挡在上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问了旅店老板，他说他们小镇的所有电视都是这样，也打电话去过电视台，还找过修理工，但这个问题始终无法解决，就在我快离开的时候，小镇发生了一起小孩失踪的事件，没多久失踪的小孩就出现在电视上变成了卡通人，旅店老板说类似的事早已发生了十几起。”

“事件不同寻常，我怀疑是某种诅咒物件，最后才发现竟然是变种人的。那个变种人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他把我关进了二维世界，嗯，我体验到了身体变成平面，看见的也全都是平面的感觉，这很不可思议......”

地底像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机器人勤勤恳恳地工作，小巧的扫描仪努力探索，完整的热成像渐渐成形。

“总之，在我尝试救那个失踪的小孩时，变种人觉得我破坏了他的好事，他试图杀了我。他也把自己变成了卡通角色跟我一起进了二维世界，我费了很大功夫杀了他之后才成功从里面逃脱。”

“但这还没有结束，”艾尔一只手不自觉地攀上彼得的肩膀，“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我又接到了委托电话，地址还是那个小镇，这次电视上直接出现了凌迟的场景，虽然仍旧是卡通画面，但还是非常吓人，等我过去之后发现变种人的鬼魂被困在了二维世界里。”

“我调查了很久才终于调查清楚，原来在那个变种人小时候，他的父母经常留他一个人在家，他那时天天跟电视机里的卡通人作伴，他非常喜欢卡通角色，喜欢到希望变成他们的地步，但他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太孤单，所以总是拉不同的人进去，希望他们能陪他玩，可是那些人总是不听话，不听话的就会在里面遭受非人待遇......他的遗物是一台电视机，我烧了电视机后这件事才终于结束。”

彼得眼眸下垂，他无比清楚那种孤独感，虽然他有梅姨跟本叔，他们很像他的父母，但这终究是不一样的。

......

这时，电脑上突然出现一片红，艾尔屏住呼吸，攀在彼得肩上的手也用力，彼得操控机器人远离，热成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影，人影的手脚很长，跟正常人不太一样，耳朵也很尖，它一动不动地站着，宛如一尊雕像。

可在蜘蛛机器人的视角里，是蚂蚁在仰望不可名状的高山，人影佝偻着，高山也仿佛要压顶。

热成像照出的人脸畸形诡谲，它仿佛隔着扫描仪在跟他们对视。

是Wendi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