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褚绍回到总督府,褚老夫人带着赵璃亲自在大门口等待。
看见褚绍归来,又发现他手上包扎的伤口,褚母眼中划过心疼,老夫人心中仍旧疼爱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甚至猜到战事凶险,比以往每一次都更要担忧,只这一次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老夫人料到了她这次做的事情惹恼了褚绍,但是她却又不得不做。
褚绍的神色,在见到赵璃的身影那一刻便淡了许多,面对褚老夫人殷切的神情,也只是淡淡的应了声,便再无其他。
褚老夫人的手僵在原地,她缓和面色,小心翼翼:“阿娘给你顿了鸡汤,绪翎可要喝点。”
“不用了。”褚绍躲开老夫人的手,他独自回到院子里,僵在原地的褚绍夫人一瞬间犹如老了数十岁,佝偻着身子立在原地叹息。
始终一言不发,躲在后面的赵璃听闻这无奈的叹息,身形渐渐僵住,她心下第一次生出这样巨大的害怕,笼罩着她让她不敢呼吸吗,仿佛被生生扼住喉咙一般。
老夫人回头看向赵璃,眼中生出些许无奈,却最终只说了句:“阿璃,老婆子最后再帮你这一次,但结局如何,姑母也不敢同你保证,日后你好自为之。”
赵璃神色僵硬,仿佛天外游魂声音恍惚中夹杂着恐惧:“姑母,我知道了。”
褚老夫人又亲自到了褚绍的院子,她命丫鬟婆子留在外面,独自一人敲响了褚绍的房门,见里面的人不应声,老夫人走进去,看见不曾抬头的褚绍,幽幽的叹息一声,软了声音:“我儿当真要同阿娘这般置气吗?”
褚老夫人鲜少如此放低姿态,她再如何也是褚绍的母亲,这回却不得不放下面子。
赵璃……赵璃到底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她的爹娘又是对他们有恩,叫老夫人如何能够做到不管不顾,眼睁睁看着赵璃被处死。
褚老夫人企图唤起褚绍的母子之情,却始终不见褚绍抬头,终于老夫人声音里面染上了哀求,她神色戚戚:“绪翎莫要怪为娘的逼你,阿璃她是父亲于我们有恩,她更是你的表妹,即便是有错,也罪不至死,再说她已经知晓错了,绪翎便不能给她一次机会吗?”
褚老夫人说完这些,褚绍终于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抚养自己的母亲身上,目光软了了软,片刻又冷下心肠,他问:“母亲,你可知赵璃这次做了什么,可知因她之举害死了多少人?”
老夫人哑口无言,她知晓这一次赵璃犯下的罪责不可饶恕,赵璃与袁氏勾结,将南郡的布防消息泄露给袁氏,勾结李节破开南郡的城门,使南郡的百姓死伤数百。
这数百条人命是赵璃偿还不起的,老夫人在这三个月,已经将她的嫁妆家当典当变卖成银钱,给那些死了亲人的家里补偿。
可是再多银钱,终究是还不回那些人无辜之人的性命了。
这样的行径,在军中,恐怕是要被斩首的,褚绍从蜀地回来要处置赵璃时,便是老夫人以死相逼拦着。
故而,褚绍同她置气了,到如今也不肯原谅。
可即便惹怒了儿子,褚母也要咬牙护下赵璃,她用拐杖将地板跺的咚咚作响:“阿璃的父亲是为了救我们而死,这些年你常年在外,也是阿璃陪伴我,照顾我,她在我的心中以及是半个女儿了,为娘知道她做的那些不对,可是为娘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老夫人一大把年纪眼中生出浊泪,半是相求,半是逼迫这个唯一的儿子。
褚绍沉默良久,他看向门外终于开口:“母亲,这是最后一次。”
泪流不止的老夫人怔然抬头,问:“什么?”
褚绍狠了狠心,神色冷凝,说出母子之间从未这般生分绝情的话,他抬眸:“母亲,这是儿子最后一次被你逼迫,日后断不会再纵容了。”
纵子如杀子,纵母何尝不是呢?
老夫人呆愣住,忽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这个素来听话孝顺的儿子似乎与她原来越远了。
她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泪,一步一回头离去,老夫人彻底走远后,一直躲在屋外的赵璃被带着进入屋内跪下,她最喜欢着的金银珠翠被除去,一声素衣,墨发用一支木簪简单的挽起,神色有些恍惚。
她不敢抬头去看上首的褚绍,良久上首的褚绍终于开口,他看着相识多年的表妹,代他陪伴褚母却也利用老夫人多年的表妹,眼中掠过几缕复杂的情绪:“为何要那么做?”
听到褚绍的话,恍惚的赵璃渐渐回神,她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痴痴反问:“我为表兄付出这么多,表兄却为了一个谢蕴想要杀我,阿璃便不许吃醋吗?”
赵璃满眼怨毒,陌生的好像是从未认识过的人,褚绍的神色顿住,他的目光渐渐收拢凝声音低沉:“阿璃,你还不知道错,本督欲杀你,是为那三百四十二个无辜惨死的百姓,不是为了谢蕴。”
听到这样的话,赵璃忽的激动起来,她想要从侍卫的手中挣脱,却被死死的按住,只得拿那一双眼睛死死的顶着褚绍,她大喊:“骗子!若不是谢蕴,表兄本事要娶我的,可是她出现了表兄你不但不娶我了,还想要此生只娶她一人,这时却骗我说此时想要杀我是为了百姓,我不信!”
“褚绍,你误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