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仙饶命…别杀我…”沈贵浑身剧颤,眼泪混着冷汗流进嘴角,咸腥中带着绝望的苦涩,每个字都带着濒死的战栗。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小的...小的什么都听大仙的...求大仙饶命!”沈贵拼命点头,感觉藤条稍稍松了些许,连忙大口喘息,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
此时,沈贵双膝砸在青石地上,他佝偻着背,额头几乎贴到地面,目光死死盯着眼前三尺见方的地砖,连余光都不敢瞥向沈长廷所在的方向。
他的衣领早已被冷汗浸透,十指无意识地抠抓着地面,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挣扎时留下的藤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自然的颤抖,颈间残留的藤蔓勒痕隐隐作痛,耳边仍回荡着黑影那句“若敢隐瞒,便让你尸骨无存”的森冷威胁。
沈贵道: “小、小的正是沈贵…”
宋凝霜压下心中思绪,缓步上前,声音清润而平稳:“你可有话说?”
“我......”沈贵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就在这时,沈长廷面色阴沉,眼中怒火翻涌,却死死压着嗓音,一步步走到沈贵面前,字字如刀: “阿贵,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贵浑身一颤,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郎、郎君……”
说罢,却在抬头瞬间瞳孔骤缩——屏风后竟无声探出一截藤蔓。他蓦地神色惊恐,却在众人犀利的目光下突然拔高:“招…我招…我全都招!”最后一个字带着哭腔破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阿贵!”沈长廷暴喝一声,玉冠震得有些歪斜。他正要上前,却见沈贵似豁出去般,嘶喊道: “是郎君命我找人假扮宋先生,那巷中女子也是提前安排好的!目的不仅就是为了让吴师者亲眼看见宋先生‘狎妓’的一幕,更能让她在书院声誉扫地。”他突然指向那两个歹人,“还有他们...也是郎君让我找来的假家丁,为的就是把宋先生骗去西郊房关着,让她错过雅集——”
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沈长廷。
“你血口喷人!”沈长廷踉跄后退两步,后背‘砰’地撞上朱漆立柱。他忽然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声音却已失了方才的气势:“你...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才让你如此污蔑本郎君的?!”
众人目光在主仆二人之间游移,沈贵急得满头大汗。突然,他眼睛一亮:“小的有证据!”他扑跪上前,“雅集开始前,我曾将西郊房的钥匙亲手交给郎君,就收在...收在他右袖的暗囊里!"
沈长廷脸色‘唰’地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他下意识捂住右袖,却见吴师者神色早已愤然:“沈先生...这些时日的偶遇...莫非亦都是你算计好的?”
薛公明目光如炬:“沈师,若非你所为,大可自证清白。”
“我...”沈长廷喉结滚动,忽觉右袖一凉。一阵古怪的穿堂风掠过,袖中突然‘当啷’一声——那把黄铜钥匙闪着冷光,在地上弹跳两下,最终停在他的靴前。
满堂寂静中,钥匙落地的余音久久回荡。吴师者见状,直指向沈长廷: “好哇,果然是你!”
沈长廷盯着地上那枚黄铜钥匙,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由轻渐重,最后竟带着几分癫狂在厅堂内回荡。
“为何是我?”宋凝霜静立堂中许久,蓦地开口。
“为何是你?!”沈长廷嘴角扯出个狰狞的弧度,“就因为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了…不仅有姜书梨那样的绝色倾心,连薛山长都对你另眼相看!”他嗤笑一声,“想本郎君堂堂一县教谕之子,难道还比不得你?”
“我压根从未想过与你比较。”
“宋子安,你知不知道,我厌透了你永远从容的这副嘴脸!”
宋凝霜静静凝视着他扭曲的面容,忽然觉得有些索然,她看见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在沈长廷脚边投下一道铁栅般的阴影,而他仍在阴影中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步子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响,那声音极轻,却像是给这场闹剧画下一个终止符。她向薛公明深深一揖,便朝门外走去。
在场之人皆明白,此事已无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门外,冬日的阳光竟渐渐显露了出来,像被拨开的纱幔,一寸寸漫过青石台阶。宋凝霜抬眼望去,恰见一队白鹤掠过书院翘角飞檐,翅尖染着金灿灿的朝阳,向远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