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干涩如同枯井中的砂石摩擦，慕白芷想要将人抱紧些，手臂却被挣脱开，带着近乎是慌乱的情绪，江舟起身逃离了那淡淡的香气。

胡乱说了声对不起，也不等慕白芷再说什么，已经转身离开。

江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走，只觉得慌乱，莫大的恐惧萦绕在心头，不断撕扯着把某种东西揉碎了，踩烂了。

果然是这样的结果，她只觉得自己可笑，凭什么会觉得慕白芷会喜欢上自己，又以什么样的态度去说出那些话，她们归根结底真正熟悉起来只有短短的两周时间，甚至才刚刚熟悉起来。

她开始很讨厌慕白芷，公司里的她那么冷漠强势霸道，不近人情，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是电视剧或言情小说中典型的恶毒女反派，然而知道那天夜里，醉酒的人狼狈不堪的撞进自己怀中，知道后来她真正意识到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时，心底晕染开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愧疚。

她想要弥补些什么，于是她试着走进她的生活，走进她的世界，指尖触碰到的是冷硬的躯壳，剥开是遍布的血痕，伤痕累累脆弱不堪。

原来她会哭会笑，会伤心会疲惫，也会害怕，对吗明明这样的才算是一个人，江舟对她产生了好奇，也终于见识到了她的温柔，她的疲惫，她的对于自己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天平的一段缓缓翘起，地心的引力将她拖向另一端的身影，无从逃避，也无处躲藏，当然也不必躲藏，江舟发现自己恋爱了。

也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只是觉得如果是慕白芷的话，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是自己所期待的样子。

可慕白芷又女儿，有喜欢的人，甚至还是直的，所以她慌乱了，但整整二十多年的人生没教给她如何去追女孩，更没有教给她如何等待，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去了她的家，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果不其然她拒绝了，拒绝的并不是那么直接，但她还是拒绝了，这就已经足够了，或许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也说不定，她会怎么想自己？

对于一个直女来说，自己的行为又算什么，她会不会觉得自己邀请她共睡一张床是别有所图。

心已经乱了，身后的房门被关闭，只留下走廊中那昏黄的橙红色暖光，照的她直打哆嗦，原来自己也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洒脱。

她好像刚刚初恋就失恋了。

声控灯的时间并不长，只是短短的几次呼吸便已经熄灭，走廊中安静下来，连低低的呼吸声都已经消失。

江舟似乎已经离开了。

慕白芷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衣领之上还有泪痕晕开的阴影，嘴唇红红的依旧在隐隐发痛，脑子混混沌沌的发懵，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拿，指骨却僵硬异常，险些没拿稳。

手忙脚乱的解锁屏幕，看到的是备注为江辰发来的微信，

“嫂子，我姐哭着跑出来了，我没猜错她准备去酒吧”

“我把定位发你，赶快去把人回来吧”

“她那虎劲恐怕只有你能把人抓回来了”

江舟去酒吧了？脑袋哄了一下乱的快要炸开，买醉这种行为无论怎样都是对身体的不负责，更何况她孤身一人。

“好，我知道了”手指颤抖着回了一句，慕白芷起身穿衣出门，或许是今晚受到了过量的信息冲击，她并没有意识到那显而易见的不合理处。

既然江辰知道自己姐姐准备去做什么，那为什么不自己把人拉回来呢，哪怕真的和他说的一样，江舟一股子倔强脾气，江辰也可以联系父母，而不是她这个刚刚拒绝了江舟表白的嫂子。

黑色轿车安静的停在路边，江辰默默熄灭了手机的屏幕，眸色在昏暗的光线中倒映着眼前的光景，江舟刚刚离开，不多时楼道里的光再次亮起，似乎只是披了一件外衣的慕白芷急匆匆的从楼道中走出，左右打量却没有见到人，转身准备去开车。

“......”唇角轻轻勾起，他擦亮了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红色的火星明灭闪烁，他长吸一口气，随后因为不会抽烟而被呛到了。

“咳咳－－”咳的撕心裂肺的江辰赶快把手中刚刚点燃的名贵香烟掐灭，丢进了一个刚喝了一半的水瓶中，嘴里骂骂咧咧的抱怨，

“擦，这破玩意到底有啥好抽的，呛死个人。”

身后忽然传来悠悠的声音，转头看去有些惊愕地发现江妈妈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车子的后座上，目光悠悠地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儿子。

“啊？”惊得差点跳起来，江辰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身后的江妈妈依旧在，并不是幻觉，他只觉得后脖颈一紧，下意识的就要抱头蹲防奈何收拾自己家孽障多了，江妈妈对这家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简直是一清二楚，

一巴掌扇在自家儿子的后脑勺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宛如皮鼓被拍响般的声音以及江辰那明明不疼却还要装模作样的惨叫。

“妈！我错了，妈！”

“......”江妈妈不想搭理这个孽障，只是翻了个白眼，伸手把那一包刚拆封的烟拿了过来，打开车门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妈，那个挺贵的。”江辰苦兮兮的看着自己家的母上大人还想争辩几句奈何一记眼刀扫来又让他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那就是你所说的嫂子？”沉默片刻，江妈妈还是将注意力转移到此行的主要目标，之前看江辰这小子隔三差五的往他姐那里跑，又想起之前江辰告知自己的情况，出于对女儿的关心以及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她决定来看看。

“啊，对那就是老姐喜欢的人，我和你讲气质好着呢，还是......”

“还是舟舟的上司，”话语说道一半却被江妈妈打断，瞥了眼自家儿子她悠悠开口，“这姑娘我有印象，工作能力很不错，人也很好，可我记得她还有个女儿。”

江妈妈的神色莫名有些凝重，沉默片刻才悠悠开口，“更何况她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现在的舟舟，或者说现在的舟舟配不上这个姑娘。”

“妈，你这就有点太贬低老姐了吧，她那么厉害的人......”

“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而是性格的问题，舟舟一路顺风顺水惯了，可白芷却是我一路看着从底层爬上来的，她吃了太多的苦，可舟舟......”

“妈，你担心老姐会跟着她吃苦？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