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沈氏和江莹华早走了。
旁边俩婆子硬邦邦地道了声“时辰到了”,懒得多理她径直离开。
江卿遥踉跄起身,稳住后独自走了回去。
到了渡云斋门口,老远就看着绿筠在门口急得打转,想来是忆苏四处宣扬了她被罚的事。
看见了江卿遥回来了,绿筠连忙上前搀扶着进门。
一进去就看见暖香倚在门口,幸灾乐祸的说着:“哟,大小姐受罚完回来了。”
绿筠脸上骤然冷了下去,正要教训人,江卿遥直接上前,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你,你还敢打我!”暖香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左脸,疼得发抖。
江卿遥一声冷笑,毫不在意:“反正苛责下人的罪名已经给我扣上了,我不妨就让它成真。”
说完又一巴掌甩了过来。
“啊——我的脸!”暖香疼得五官扭曲,一摸自己的脸,已经开始滴血。她吓得又是一声尖叫,害怕得连连后退,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周围本在看戏的丫鬟,也不敢看呢,各自散开找活干。
江卿遥独自进了房间,把房门关上。她静静地坐在床头,掀开衣裙,查看满是淤青的膝盖。又自己走到一个箱子旁,从里面拿出药给腿敷上。
渡云斋本就空荡,整个屋子又被寒气浸染,江卿遥不着痕迹地一笑:怎么能才来,就跟条丧家犬一样呢。
而另一边,一直稳重平静的沈氏一把抓住江莹华的手腕,急着问道:“绾绾,你怎么、怎么能把这种机会给江卿遥。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势微随时可以找个理由打发走,可她若借机得了老太君的宠,咱们可不能轻易赶人了。”
江莹华拍了拍沈氏的手背,自信地笑笑:“娘,你放心,她没这机会了。”
“因为……老太君活不过开春了。”江莹华才说完,沈氏慌忙捂住她的嘴巴,左右看了又看,确认周围再没其他人,才压低声音道:“绾绾,你在说什么瞎话,要是被人听见可就完了。”
江莹华丝毫不慌,得意地扬高了语调:“娘,你忘了我是重生归来的吗?祖母她没几日了。”
沈氏目光沉静下来,却还是有些怀疑地再三确认:“绾绾你确定?”
江莹华肯定地一点头。
前世去侍疾的其实是她,这种美差怎么可能落到江卿遥手上。
只是江莹华万万没想到,老太君平日里身子硬朗,这次不过得了个风寒,按理说精心照料些时日就好了。
她却去世了,还恰好死在江莹华侍疾的时候。
老太君对皇帝有大恩,如今她骤然离世,皇帝大怒,不仅责罚了整个太医院,连同她都受了牵连,说她命相不好,克了老太君。
江莹华气得要死,她命相不好,她出生时可是天降祥云!可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她不敢辩驳半句,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这辈子江莹华再也不争这事了,什么美差,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这事就该让江卿遥去做,等她侍疾时老太君病故,皇帝必然大怒降责。她就和母亲一起联手说她克死了老太君,押她去寺庙绞了头发,一辈子青灯古佛赎罪。
江莹华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小人上辈子背后捅刀子,这辈子就让她当个尼姑赎罪,她到底还是善良的。
旁边沈氏听了自家女儿的话,心中也渐渐稳下来,毕竟老太君年龄确实大了,再加上一场风寒久久不愈,因此离世也不是什么奇事。
沈氏赞许地看了江莹华一眼,还好她家女儿得上苍庇佑,重生躲了这倒霉事,还机敏聪慧把事扔给了那江卿遥。
两人商议完,一起走出了正德堂,各自回了住所。
第二日一大早,江卿遥梳整齐了发饰,还特意选了身端庄的衣服。
才跨出院子,就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神色严厉,从头到脚都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
“老身荣则,前来接大小姐。”
荣则一双眼睛跟鹰一样,盯得江卿遥赶紧又挺了挺身子,规矩回道:“劳烦荣则姑姑了。”
江卿遥朝绿筠使了个眼神,绿筠连忙笑着上前,将准备好的打赏银子塞上。谁想荣则一把推开,不夹一丝感情地回道:“无功不受禄,收回去。”
绿筠讪讪地把银子收回,连带江卿遥都有点尴尬。
不过荣则可不会管,她昨儿就听说了,这回来的大小姐威风得狠,不仅毁了丫鬟的脸还顶撞主母。本来侍疾的事,她想着来的应该是二小姐,也不知这大小姐使了什么手段换成了她。
“老太君如今需要静养,大小姐带一个侍从随我前往即可。”
“好,绿筠,跟上。”
一路无言,三人一路到了一个院子前,江卿遥抬头看着院门的牌匾上写的三个大字“崇圣堂”,据说是皇帝亲自题写的。江卿遥看得心头一震,这位老太君可得快点好起来,否则她怕是要跟着交代在这里了。
江卿遥跟着进了院子,青石铺地,假山嶙峋,蜿蜒的木桥上雕刻着精细的图画,桥下池中彩鲤游动,珠围翠绕,富丽堂皇。
荣则停下,告诫道:“大小姐待会儿进去,可记得也要这般规矩,若是惹了老太君不快,后果自负。”
“是,姑姑放心。”对方话语全是不客气,偏巧她还惹不起,江卿遥只得乖巧应答。
走进内屋,珠帘前的床榻上,一位老妇人头发斑白,穿戴的雍容华贵,却难掩病色。
江卿遥规矩地行礼问安,老太君招了招手唤道:“走前来,让我瞧瞧。”
江卿遥上前,坐到老太君跟前的矮凳上,一双满是皱褶的手抚摸着她,老太君心疼道:“可怜你了,在冀州待了多年,回来没享几天福,就被扔到我这病婆子跟前。”
“祖母说什么话,这可是各房女儿都想抢的事。”
看到江卿遥亮晶晶的眼满是真诚,老太君故意板着脸:“胡说,高门养大的女儿,怎会如市井妇人般不顾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