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清从房中出来的时候,没有着急回房,而是抬头凝视着天上浓稠的黑雾,好像企图穿过它,去分辨今晚的夜色。
虽然只是徒劳无功,但他仍旧觉得,这里的月色比不上苍梧山。
脖颈开始微微泛酸,他就准备低下头,刚好在这时,收到了崔季行的灵篆。
“今晚我要睡你的房间,枕头睡你的,被子盖你的,怀中抱着的衣服也是你的。”
一句一想,一句一念,谓之想念。
他的情意林鹤清看得分明,包括他隐藏的不安。
此行风起云涌,波云诡谲,他在忧他平安。
宿风苏一直在崔季行的房中等他,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还不见人回来。
心中半是担忧,半是恐慌。
找遍了苍梧山其他地方,也没有找到踪迹,他心中的恐慌已经远远战胜了担忧。
站在林鹤清的房门口,宿风苏生出临阵脱逃的想法。
最后,他还是遵从本心,原路返回。
回到自己房间,宿风苏没有点灯,也毫无睡意,取出他珍藏的那坛春风醉,萌生出一醉解千愁的意味。
心中求而不得的答案,或许在酒中别有一番滋味。
最后,酒尽人醉,入眼朦胧,浮世昏沉,影影绰绰,人来人往,不过大梦一场。
“二长老,出事了,落安镇今天突然产生了很多失魂症,许多百姓都跑到山脚下来祷告了。”
“失魂症?”
任秋放下手上的事情,匆匆带着弟子前去查看。
活人魂魄离体,即为失魂,但魂魄有失,却性命暂存,只是短时间内会变得呆滞,可若是时间过长就会彻底死亡。
任秋带着弟子正要下山,又听闻苏绍苏醒的消息,想起宋玉曾对他的叮嘱,只能先安排弟子去镇上查看,转身往苏绍房间去。
苏绍这一次昏迷,已经过去了太久。
睁眼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心中只剩下茫然。
来给他喂药的弟子见他醒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跑出去找任秋。
任秋赶到的时候,把其他来关心苏绍的人都先关在门外。
苏绍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出声。
任秋见他面色平静,处变不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还是先试探了一句,“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苏绍不出意外的摇头。
任秋叹了一口气,“你叫苏绍,来自崇北,之前是苍梧山的弟子,我是你的师叔。”
“之前?那现在呢?”
“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如同重新活了一次,还要不要继续留下,全看你的选择。”
“如果我不留下,你会让我离开?”
“自然,行囊钱财这些也会给你准备,不必因此忧心。”
“那若是留下,会有什么条件吗?”
“没有条件,只是你此番重伤昏迷,对苍梧山的记忆已经完全消失,需要在这个陌生环境里,重新适应。”
任秋并没有给他压力,还安慰般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别着急,你可以先把身体养好,好好考虑,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一会儿会有很多师兄弟进来看你,你别害怕,他们都是关心。”
任秋简单在门外交代了几句苏绍失忆的事情,就快步离开了。
在山下走访完所有失魂症的百姓,任秋心里隐隐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些患病的百姓都有共性,无论男女,全部都正值青壮年,一定不是巧合。
“对了,季行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崔季行不会不来。
“回长老,大师兄尚在病中,我去告知他的时候,他仍在休养,我就没有贸然打扰。”
“休养?”任秋心中留了疑惑,但是还没忘顾及眼前,“先安排弟子在此地留守,开启结界,再安排人去通知药师谷的弟子,请他们前来看病。”
司君行从苍梧山回来以后,忙着处理言未给他安排的很多事情,竟是一刻不得闲。
“大师兄。”让玖攸来看找他的时候,仍就如此。
司君行抬头看去,对她笑笑,“回来了?”
连日在怀水、燕回两地奔波,如今伤情稳定,让玖攸终于回来复命。
“回大师兄的话,昨日到的,已经去见过师父了,他让我来跟你好好学,帮忙分担。”
“师父如此急切,没休息好吧?”
让玖攸摇摇头,“倒是还好,如今多事之秋嘛。”
看着司君行在看怀水的脉簿,让玖攸自然地询问,“这脉象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