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完全消沉,门外的人声也逐渐消弭,林鹤清跟着崔季行偷偷离开房间。
凌宇的身份和手中的玉佩,一切都太过巧合,有些事情,他们还是需要一个真相。
走到房外,只见房中一片漆黑,并未点灯。
两人相视一眼,还未敲门,就听见里面的人出声询问,“谁?”
崔季行立马带上笑意,推开门扉,借门外投进的光可以看清屋内的大致模样,包括此刻正安然坐在桌前的人。
一室冰冷,像是等候多时了。
“在下苍梧山,崔季行,这位是我的小师弟。明日我们就要离开,却听闻凌宇师弟身体有恙,心中担忧,只能深夜前来拜访,叨扰了。”
“我需要你给周围布一个结界。”没有搭理崔季行的前言,凌宇直接地提出要求。
屋冷,人更冷。
“哦?为何?”
“隔墙有耳,崔师兄不会不懂。”
把结界布好,崔季行才将门关上,站着审视一番,才就着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带着林鹤清过去坐下。
凌宇先是看了崔季行一眼,才把目光落在林鹤清身上,“我想见你带过来的东西。”
林鹤清把玉佩拿出来,放在桌上,没有递给他的意思。
一室漆黑,凌宇却无知无觉,准确地向玉佩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像是已经确认心中的猜想。
“许师弟那日赶回来,刚好将我救下,他本来已经送我离开,可是前几日,我收到了他的消息,让我在云水镇恢复太平之后,回来找一个拿出这块玉佩的人,告诉他一件事。”
“羽门掌门已入魔。”
“在正魔大战之前,就已经不慎走火入魔,但是得魔君相助,才没有性命之忧。因为这个把柄,掌门才一直受制于魔君。此番云水之患,魔君得知以后,要求掌门开启献祭,收揽死去的这些精气,助他增长修为,突破封印结界,重新挑起正魔大战。”
“这个就是你回来的目的吗?”
凌宇点点头,但顾及周边环境,怕他们看不清,又开口补充,“师弟救我一命,这是他唯一所求,所以我必须来。”
“是吗?他可有告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一直安静的林鹤清突然开口,凌宇像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平静开口。
“师弟说,你是于他有恩之人,他欠你一个真相。”
林鹤清不再说话,崔季行骤然出手,凌宇见势不对,立刻向后一退,但是修为不高,仍旧被崔季行给打伤,倒在地上,周围的结界突然消散,又在他身边重新凝聚,把人困在其中。
“为什么?”即使变作困兽,仍旧心有不甘。
“这位师弟,突然见到两个生人,却毫无警惕之心,开口就是结界,故作高深。连玉佩都不需要点灯仔细核验,就开始阐述你的故事。难道,你还觉得你自己瞒的很好吗?”
林鹤清没有去在意他们的话,独自走到一边,先把灯给点上。
直到烛光亮起,才把房间里面的黑都驱散了,崔季行看了他一眼,才转回去继续。
此时他们才看清,凌宇身上已经没有多少活气了,刚刚那毫无异状的样子,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崔季行自知刚刚那一击的力道,不可能会造成这种效果。
“傀儡术?”崔季行趁他还未气绝,连忙追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真相,就是真相。”这句简单的话却彻底耗尽他最后一丝活气,话音才落就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块人皮。
“他说的,都是真的。”看着地上那个人皮,林鹤清心中笃定。
这应该是,许然留下的最后一场,没有光的影子戏了。
“难怪他临终前会衰败的那么快,原来是这样。”崔季行也反应过来了。
“这个秘密,难道不能公之于众吗?”
人活着的时候不能说,必须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像是在忌惮什么。
这句话里面的疑问太危险,崔季行自然也明白。
两个人都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只能先赶紧处理了这张人皮。
崔季行转头看向这张皮,也顺便转移了话题,“看来他应该快死了,许然救他的方式,就是用傀儡术为他拖延这口气了。”
没想到最后还可以给他们送来一个消息。
“大师兄,我们给他落葬吧。”
等他们处理完一切,已经是后半夜了,一天之中,夜色最浓的时候。
走在回程的路上,他们之间没有隔很远的距离,却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了一会儿,林鹤清突然绊了一下,差点撞到崔季行的后背,他停下来想了想,就把崔季行的衣袖拉住了,“师兄,我看不清路,你拉一下我吧?”
崔季行缓了一下,转过身来看他,毫无征兆地问,“你担心我怕黑?”
林鹤清又一次为自己不能说谎而郁闷,最后只能实话实说。
“你很紧张。”从关上门开始,崔季行就像一根拉满的弦,林鹤清站在身边看的分明。
“我确实害怕,你拉我一下吧。”他承认的很坦荡。
林鹤清也不再犹豫,直接拉起崔季行的手腕,跟他交换位置,主动走到前面去。
“师兄一直很怕黑吗?”怕崔季行心中还是害怕,也不得不承担起找话题的重任。
崔季行难得有机会走在他后面,仔细端详了一会林鹤清的背影,才恍然发现他好像又长高了,身量越来越出挑,就是太瘦了。
而拉着自己的也还是很苍白,还很凉,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不自觉地开始思考,他平时会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