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安抚道:“他并无大碍,已经平安归来。”
卫蕖回头将李文怀按回床榻,动作间有些粗鲁,言语间又很无奈,“兄长沉着冷静,必然逢凶化吉。倒是你,赶紧躺下歇着罢!别又晕了。”
“你们看这一处!”晏临溪指向轩舍窗前摆放的花架,木架边的确有颜色更深的血迹,灯笼一照,更加醒目。
在太子身后,从入内院之后一直跟着一位面宽耳阔的男子,他沉声问道:“殿下,您能否再说说事情经过?”
晏河清贴心介绍:“这位是刑部侍郎。”
晏临溪详细说了经过,猜测道:“这刺客的尸身应该是被其他人带走了,彼时另一个刺客挟持着李兄,府中众人都只顾着那边的紧张局势,却没察觉到还可能有其他同伙隐匿在李府中,伺机而动。并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院子里布置得看不出痕迹,同伙也不止一人。”
孟逢春沉吟道:“殿下所说的同伙恐怕是混在宾客之中,进入李府。今日赴宴的人实在太多,有些还带着家眷,鱼龙混杂,恐怕是难以查出来,要揪出幕后黑手,怕是还需费些周折。”
晏河清神色冷峻,略作思忖后,沉声道:“公主遇刺,大婚之夜制造骚乱,兹事体大,待早朝之时,本宫会亲自向圣上禀明此事。”
近日京都的天气略有回暖,夜半三更时的冷潮却仍教人战栗不止。
晏临溪告别李府,背负暗淡星月,只身前往南业侯府。
府中小厮听闻敲门声,不耐烦地起身披上衣服,眼睛还没睁开,话已经先行脱口而出:“侯爷和夫人回南陵了,大宗师也不在府上,赶紧回吧!”
“我找世子!”晏临溪眼疾手快地压住门板。
“世子?”
小厮身后,传来一道沙哑而低沉、似经岁月磨砺的老者的声音,小厮让开位子,南业侯府管家那张肃穆的面孔出现。
管家认出了来人,将大门打开,作揖道:“殿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不如先进来坐坐。”
晏临溪拒绝了他老人家的好意,只问楼悠舟的下落。
“世子不在府上。”老管家回答,“世子方才急匆匆回来了一趟,但不过半个时辰,他又带着他屋里的那些下人离开了。”
他说着说着,声调里莫名带了一丝悲愤,“殿下若是知道世子在何处,就让他早些回来,侯爷、夫人,还有苦沮先生,眼下都不在府中,老奴是真的管不住世子呐!”
晏临溪心怀忐忑地敲开南业侯府的门,又失魂落魄地离开,一路上丧气四溢、愁云遮顶。
一时觉得楼悠舟的安危并不需要自己操心,一时又觉得没见到他心里不怎么踏实。转念一想京都能出什么事?再转念一想,今夜不就有人遇害身亡了?刺客身份仍是一团谜……
晏临溪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莫非那些同伙真要对楼悠舟下手?!哎,这家伙,大半夜的跑哪里去了?”
晏临溪没有头绪,只得先回嘉宁王府。如果翌日正午之时再见不到人,他只能给孔雀洲捎一封信,让他们帮忙。
经过王府正门的时候,晏临溪发觉门前摆设被动过。
他从来不走正门,自从上一次翻找话本之后,门前的“杂物堆”就一直维持着原样。
而如今,那些送来的礼品不仅被一一罗列好,尤其是那青铜鼎,被拿出来陈放在了门边醒目的地方,还把一些些经过风吹日晒不堪用的东西都收拾走了,嘉宁王府门前顿时清爽不少。
另外,向来紧闭的府门打开一道缝,那是被外力破坏的结果。
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注定不平凡。
晏临溪噤声,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从东墙潜入府中。
东偏院的轩窗里偶尔晃过烛光,也有低微的人声,还不止一人。
他虽立了府,却也不常居住于此,坊间调侃嘉宁王府是鬼宅的言论早也不在少数。莫非这些藏匿的贼人也早有耳闻,便认定晏临溪今夜不会回来,趁机鸠占鹊巢?
屋内人的脚步突然往东窗这头靠近,估计是要开窗,晏临溪心道:“莫非发现我了?”
他迅速压低身子,躲在窗下。
从这个角度,一旦对方有动作,晏临溪能先一步暴起,轻易拧掉对方的脑袋。
轩窗被推开,一块布兜头罩下。
从这个角度,晏临溪吃了一嘴的灰,却还要忍住眼里和鼻腔中的不适,暴起,劈手夺过布,直取对方的咽喉,然后……
屋里屋外两个人,隔着窗沿,来了个面面相觑。
“……”
晏临溪揪着对方的衣领,眼神不大好地眯起眼睛,盯着这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将它逐渐与记忆中的某人重叠,舒展眉头,终于认出了对方。
“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