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逢春接连几日休沐,没了公堂之上的拘束,整个人都懈怠了下来,心里没个节制,今遭在婚宴上大醉,连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还要跟着众人一同去“闹洞房”。
这时正要同主家道别,却被侍女惊声尖叫的那一嗓子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要去查看,却因为起得太急,身子一歪便摔倒了。
有人将他好心搀扶起来。孟逢春迷迷瞪瞪,见来人是李兰英,正要道谢,没想到对方搀着他的手攸地一松,孟逢春毫无防备,又摔回了地上。
孟逢春好歹也是刑部侍郎,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年应升尚书一职。虽说李兰英身居知枢密院事一职,地位颇高,却也不该这般公然戏弄他,让他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
孟逢春脸都歪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逐渐,他耳中人声的嘈杂安静下来。
孟逢春疑惑地朝众人视线方向望过去,顿时瞠目结舌,严严实实打了个寒战。
只见李兰英的大儿子,也是今日的新郎官,被一个身形魁梧的蒙面人要挟着,一柄带着寒光的弯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身后的蒙面人眼神狠厉地审视着堂中众人,喝道:“都不许动!胆敢上前一步,第一个掉的就是他的脑袋!”
孟逢春不仅酒醒了,满腔热血都快冻成了冰渣子,他以一个僵硬的姿势要站不站地怵在原地。
“你别动他!你要什么?”
还是身旁的李兰英出声,将孟逢春从一片空茫之中唤了回来。
蒙面人压重弯刀,狠声道:“给我一匹快马。”
李兰英早年也是军旅出身,比现在更险的情形也不是没经历过,奈何对方绑的是自己亲生儿子,蛇有七寸,人有七情,乐极生悲无常一劫,让这个年过半百的朝廷老臣也不免急火攻心。
他同刺客对峙着,稳声道:“好。蕖娘,去牵快马来。”
卫蕖一腔悲愤,无奈为了李文阙的安危,只能暂且稳住这刺客,闻言即刻去办。
刺客带着李文阙,一刻不敢松懈,挪至门口,拖着李文阙急急上马,而后猛抽一鞭,朝着西边仓皇逃窜。
李兰英吩咐府兵追上去,自己撑墙喘息。
前厅瞬间又陷入一片嘈杂,原本参加宴会的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纷纷表示要告辞离开。
卫蕖去内屋里一看,脸色骤变,连忙让侍女去禀报:“老爷不好了!公主……公主她,遇害身亡了!”
这消息一传出,整个李府瞬间炸开了锅。
太子当机立断,命人封了李府,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许离开,同时派遣侍卫火速前往京都府请人,势必严查此案。
这下谁也走不了了。
孟逢春这时候主动站出来,拱手请命:“殿下,鄙人乃刑部侍郎孟逢春,略懂验尸之法,恳请殿下允许鄙人前往公主遇害之地查验一番。”
晏河清允了。
云霭轻笼,月华暗隐。
李府府兵前脚将李文阙送回来,后脚晏临溪勒马停在李府阶前。
晏河清注意到门口的身影,见晏临溪全须全尾地回来,这才放下心,又朝他身后一望,问:“楼世子呢?不曾跟你一道吗?”
晏临溪微微诧异,“他不曾回来?”
“不曾。”
晏临溪的手指捏着身侧玉佩上的穗子,那一处已经覆盖着一层薄茧。
他沉默半晌,转眼问:“那刺客的尸首呢?”
“刺客的尸首?”晏河清略皱眉。
方才听李府府兵说,挟持李文阙的刺客已经由大理寺接手,此时应该早已被抬走了。
晏临溪解释:“李文怀院里,我跟楼悠舟一同截下一个刺客,他服毒自杀了……”他看着晏河清的神情,察觉出不对,攸地一凛,“坏了!”
二人一同匆匆赶往内院,却发现原本躺在那里的另一具刺客尸首竟已不翼而飞。
“怎么可能?”晏临溪喃喃自语,他抢过侍卫手上的提灯,自己在院子里一寸一寸仔细查看起来。
临近的轩舍里,卫蕖听到屋外的动静,便起身出来查看究竟,“何事喧哗?”她见来人是太子与嘉宁王,忙地躬身问候。
太子让她不必拘礼,随后又问:“你可有见过这里原本躺着的一具尸体?”
卫蕖闻言一愣,摇头,“未曾。”
此时,躺在床上的李文怀猛地惊坐起来,满脸焦急地问:“我兄长,我兄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