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严防死守不易出。
沈清然做了一番装扮混进乞丐队,在未时三刻出了城。
她出了城后思虑片刻然后去往上山的路。
山上住着一户猎户,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女儿在此,她冲着里面喊了一声,紧接着出来一个女人看了她一眼。
她就站在门口没有冒失的进去,扬言:“我是一路从江南走来的,家乡闹了灾情才无奈上京寻亲的,却不想在山里迷了路。”
“婶婶,可否讨碗水喝?”
“那你进来吧!”
女人将她迎进小院打了一碗水给她喝,他们院中的井水是源自山上的泉水,从他们这经过然后到山下的村庄。
沈清然小脸晒得通红,一进院中沾到藤椅就软了腿脚,仰着头咕噜噜的灌水,碗中的水顺着下巴流入脖颈里。
“婶婶麻烦再来一碗。”
“好的。”
又是一碗下肚两人一番交谈,院外走进来女人的丈夫,女人将她的凄苦遭遇说与丈夫。
女人叫林娘,男人叫长生,女儿叫小宝。
男人眼光毒辣上下打量起她:“姑娘虽衣衫褴褛,但气质不凡、样貌端庄,想必不是寻常人家。”
沈清然低下了头,抬头满是伤心:“我家在江南也是富庶人家,但因对家在生意场上的暗害倾家荡产,一家子被仇家谋害,我是九死一生才逃脱生天,一路上怕遇到歹人才乔庄乞丐模样,要不然上京之路怎会如此平安。”
男人点了点头,相信她更多了份怜惜之情。
林娘看天色已晚,山路也不好走开口留她,沈清然看了眼猎户和小家伙。
小宝拽着她的衣袖才到她腹部那里,仰着一张小脸甜甜的喊:“姐姐留下来吧,你就留下来吧。”
“好吧!”
沈清然从破旧的衣袖里掏出一锭银递交给林娘,温声:“实在麻烦了,我看你家也不是很富足,将钱收下给小宝买些好吃的补一补营养,正是长个的时候。”
她温柔的摸摸小宝的头:“小宝想吃什么就让爹爹给你买。”
“姑娘这不行,你一个人上京本就......”
“一点点心意,对我无损的,放心。”
这一家子瞧着便是敦厚老实之人,沈清然露了钱财所以也不怕有意外。
猎户下了山去往镇上的集市。
他心中想着家中小女爱吃的东西,想着今晚的食材买了不少,最后停在一处小摊上挑选东西。
老板与他结交数年,双方都很熟悉:“长生啊,今日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猎户也是个老实的,傻笑一下压低声音说:“家中来了一位南方的贵客,多搞点菜。”
老板:“你家都是这里的,哪来的南方的贵客?”
猎户:“是林娘的远方亲戚,不说了得赶紧回去了,要不然天黑了。”
老板望着猎户的背影出神。
到家时已是薄暮。
小宝很是开心抱着爹爹的大腿,长生走时沈清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裙,作农妇打扮压住了几分本来的容颜。
沈清然要帮忙却被夫妻俩赶出庖厨,她坐在藤椅上陪着小宝在玩。
.........
不想第二日下起了雨,显然是走不了了。
山上的路更加不好走,夫妻俩留了她几日。
转眼间三余日过去。
小院不大却处处温馨,四周围了一圈的篱笆,墙壁上挂着狩猎的叉勾和猎枪,天边的群山叠峦交错,满是云雾。山林间满是啁啾声,山里的空气更是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小院中出现这么一幕,夫妻俩在一边编竹笠,一大一小坐在藤椅上,用树枝在土里写字。
“小宝认识这个字吗?”
“家”
“这个呢?”
“娘”
“爹爹.......”
“婶婶,小宝有上学堂吗?”
林娘喟叹:“我们家条件也不好,没法让小宝上学堂。”
沈清然:“我瞧着小宝是个上学的好料子。”
林娘笑笑,“女娃嘛,上学也没有必要,长大嫁人结婚生子就行了。”
“婶婶上学是为了自身,增长自己的文化知识,从书里了解更广阔的世界,增长自己的气度远见,小宝长大后也有很多的选择不再单一。”林娘与长生面面相觑好像在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沈清然写下来一个字让她认,小宝不识她告诉她并和她讲:
“小宝你还小还有很多东西都不懂,这就需要你自己长大一步一步去看。”女子一身麻布衣裙,青丝以绳束之,额前垂落下来几捋。小宝望着她,她眼中满是纯良,眼里亮晶晶的。
“用眼睛看,用心去看,你认为对的别人不一定认为对,别人的认可并不重要,孝悌也者,百善孝为先,一定要孝顺爹娘,成为自己兼并自身,路是自己走出来它会告诉你以后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定心怀良善之心。”
“姐姐我不懂诶,”她仰着头,“那姐姐是个良善之人吗?”
沈清然摸着她的脑袋:“姐姐无路可走,并不算是一个良善之人,所以小宝以后要好好走自己的路,知道吗?”
林娘用手肘撞了撞长生,压低声音:“当家的,这女郎可真不是一般人啊,看着学问好高。”
前方传来动静。
一伙气势汹汹的人朝着这儿来,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那道颀长身影,僵在原地下意识的扣弄着手指。
“你们是谁?”长生起身问询。
男人被摁倒在地并踩在地上动弹不得,林娘与小宝被抓住,小孩子一下子就吓哭了喊着“爹、娘”然后喊了一声“姐姐”,哭的断断续续不断的挣扎着企图挣脱束缚,男人巴掌往小宝屁股上落,练武之人力气大一下子就让小宝疼得嘶喊着。
林娘和长生喊着“小宝”挣扎着,眼看着凭空出现的这群歹人欺负他们而无能为力。
沈清然着急的起身却被裴颂一把揽着,捏着她的脸使得她仰起头看向他。他眼下一层乌青面容满是疲倦之色,恶狠狠:“姓沈的,你怎么不跑了,你跑啊........”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玄二告诉她。”
玄二娓娓道来,这几日裴颂的人一直在城中搜寻无果后派出人手出了城,一部分人去往江南的方向,一部分扩大范围在城外五十里地搜寻,这一年时间里的交手,让他对她行事手段的了解。
她肯定会去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辗转来到先前长生买肉的镇上,村里也都挨家挨户的打听,说跑了个女刺客,知情者悬赏万金。
那先前卖肉的老板也在,便想起了长生家中的亲戚,他自然是全盘托出。
沈清然掰开腰间的手,推开他。
裴颂下令:“将这一家三口给我杀了。”
沈清然上前来抓住他的手臂质问:“裴颂你疯了是不是?你不是爱世人,他们难道不是你的子民吗?”
“沈清然是你自己非要跑,殃及他人只能怪你自己。”
“裴颂,你不能杀他们。”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沈清然你求我我就不杀他们,保证以后留在我身边。”
沈清然水润的眸子看向男人。
百感交集的情绪涌上心头,失望的、悲凉的、不甘的。
她双腿跪下去抓着他袍下摆攥在手心,混浊的声音发出,手因为用力微微颤抖垂着脑袋:“太子殿下我求你放过他们一家三口,以后我都留在你身边,我求你。”
裴颂低头睥睨着跪在他脚边死死哀求他的女子。
他蹲下抬起她的小脸,满是惨白之色。
“以后要是还敢跑,本宫就打断你的腿——”
她没有说话。
裴颂将她从地上扛起往外走。小院瞬间安静下来,长生、林娘抱着哭泣的小宝痛哭,三人抱在一起,刚才的惊惧久久不能平复,没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竟是当朝的太子。
往常见到个县令就是大官了,太子是他们平时根本就不能见到的,这场闹剧着实被震到了尤其是男人说要将他们一家三口都要杀了。
那女子之前都是在骗他们了,那她是太子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