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后,白锦淮缓缓走到刘子煜面前,他有些不由自主地畏惧和犹豫,只是低下头一字一顿地问:刘子煜?”
后者点头后白锦淮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并排坐着,白锦淮一时竟不知还怎么开口,有些人好像离他远去太久,久到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和相处三年的男朋友交流。
“脸怎么了?”白锦淮问。
刘子煜抬起手,指尖压在伤口上,他无知无觉一般,也不呲牙咧嘴喊痛,面色很淡:“我以为你会问我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白锦淮想要逃避问题,眨着眼睛试图装傻:“想起来什么?”
刘子煜歪头看着他,“我认识二十岁的白锦淮的时候,他可不这样。”
“……哦。”白锦淮憋闷了一下,沉默地扣着手指,说,“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昨天嘛,我走后发生什么了吗?”
“昨天——”刘子煜说,“准确来说是昨天晚上——”
刘子煜用低沉沙哑的嗓音给白锦淮说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白锦淮走后刘子煜一改常态,可能是暴雨即将到来的缘故,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慢悠悠地回到家,他步子迈得飞快,只用了往常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家。
家门大敞着,刘子煜闻到屋里有浓重的血腥味,味道蔓延到走廊,像是昨晚挥之不去的噩梦那般粘腻。
他快步冲进家门,他的母亲倒在血泊中,看样子是从二楼直接脚滑摔了下来,后脑勺摔到了大理石的楼梯台阶上。
闻达海半跪在兰悦的身边,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他看天气预报有暴雨,因为担忧兰悦一个人呆在家中孤独,他取消了原定的飞行计划,改成了线上的视频会议。可对于命中注定的过程依旧无济于事。
在听到楼下巨响的时候,他暂停了会议飞快跑下楼时,看到的不仅仅是兰悦倒在血泊中,还看到了落地窗外,小区门口的刘子煜正恋恋不舍地和白锦淮亲昵。
闻达海刚刚给救护车打完电话,此时只能满手鲜血的捧着兰悦的脸,一遍遍重复让她清醒一点,救护车马上就到的话。
刘子煜进家门时他只匆忙抬头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凉薄,不含有任何情义。如果说往常的闻达海对他总是儒雅随和的态度,不温不热,那刚刚的眼神足矣称得上是恨,又带着无声的责备和厌恶。
刘子煜也慌了神,他慌不择路的跪到兰悦的身侧,慌张的看着闻达海,试图让面前的男人给他一个解释。
闻达海厌恶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令他无处遁形,可刘子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兰悦那时已经无法说话,因为失血过多,她的头很晕,紧紧地闭着眼睛,只是用力的抓着刘子煜的手。
刘子煜觉得哪哪都是血,地上是血,台阶上是血,兰血身上也都是血,粘腻的液体几乎要把他淹没。他想痛哭,可是悲怆的感情被堵在胸腔,一点都发泄不出来。
等待救护车的过程称得上是漫长,哪怕只有十五分钟,可那足够两个爱她的男人崩溃了。
救护车来到的时候还好好的,可等兰悦被担架送上救护车时,暴雨来临,极速坠落的雨滴冲刷着沿路滴落的血迹。
所有的人和事都一如往常,对路人来说,只是下一场暴雨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少见地冬日暴雨席卷而来。无伤大雅,也无足轻重,甚至没能阻挡他们上班上学的脚步。
刘子煜在救护车上紧紧地抓住兰悦的手,他不想松开。随行的医生在尽力为兰悦检查脑损伤状况。
刘子煜只觉未被兰悦抓住的那只手手心粘腻一片。
因为兰悦的后脑勺情况过于紧急,一路被医生护送到ICU,闻达海和刘子煜垂着头坐在急诊室的门口。
闻达海撇过头,多年久居商场的商人透露出强烈的攻击性和敌意,那一瞬间刘子煜仿佛如临冰窖。闻达海的眼神冷漠而不近人情,仿佛叫了十年叔叔的继子是一个陌生人。
闻达海对刘子煜一向沉默,可今天他的话多了起来,因为他想让刘子煜不痛快。
“你知不知道小悦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去?她走路一向稳重。”闻达海沉着脸,他没想等刘子煜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就是因为你在小区门口和你那个男朋友卿卿我我,被你妈妈看到了,她才会那么慌张的想要下楼。两个男生啊!不觉得很恶心吗?!”
刘子煜此刻才明白,他的东西都是眼前这个不近人情的男人给的,包括那个看似温馨甜蜜的家——因为爱妈妈,顺带着爱屋及乌分他一点关照。
他想开口,可是自己嗓子干的不像话,喉头酸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辩解。
恶心吗?
他从没有那么觉得,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他也不觉得他母亲会这样想。
可现在兰悦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他不敢赌,只觉得头痛欲裂。
悲伤的情绪充斥着胸腔,他好像要在无尽的痛苦中溺亡。
他忽然想起来了上一世,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雨水滴滴答答,重重的砸在他心里,他也是现在这般,像个落水狗孤独的在手术室门口等待。
上一世手术结束的很快,他只记得那天天气阴沉的可怕,连带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