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澄境闻言抬起头,“什么独家妙法?我怎么不知道?”不以为意地“问”着,他用“毫无波澜”的眼神,给对方下了最后通牒。
蒋岌薪撇着嘴,直接扭头走向了不远处靠墙的那个大立柜,从里头第二层抱出了一个做工精细、大小适宜的药箱,走到君澄境身边,蹲下,将药箱里头大大小小所有格子、抽屉尽数打开,把他放好在地上的瓶瓶罐罐按分类,依次归纳进去。一整套操作行云流水,极其熟练,就像在做一件已经历过无数次的事,毫无疑问,理所当然。
看见那漆色鲜亮,从外到里无一点损坏的药箱,君澄境脱口而出:“这可不像是你不要的,倒像是你舍不得用的。”
蒋岌薪停下手中的动作,莫名其妙似的看向他,没好气道:“嘛呀,多年新添的毛病——只拿别人不要的东西?告诉你啊,我这没有!”凶神恶煞地说完,他转回头,继续填装药箱,态度就此从原本的平平常常,添上了几分粗暴。
见状,君澄境不咸不淡道:“对它们温柔些,要是哪样坏了得重买,用的,可将是你的银子。”
毋庸置疑的口吻,表示着这话根本不是规劝,而是纯粹的通知。
蒋岌薪置若罔闻,神色无动于衷,但肢体却是无比诚实,所有动作都随即肉眼可见地放轻了。
将药箱打点妥当后,他看向旁边那几大包袱制药、煮药的工具,“那这些锅碗瓢盆呢?”
“这些都是常用的,只能暂时也放在阿婆家了。”君澄境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嗯,跟你人一样。”蒋岌薪习惯性揶揄,压根没过脑子,字眼就从嘴里跑了出来,以致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意义何在。
他说完起身,自然而然地走向那堆家伙什儿,哐哐啷啷,把几个包袱一次性拎了起来,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事不关己般,好整以暇站那儿看戏的君澄境:“不对啊,你刚是让我留这儿给你搭把手的吧?这咋就变成全都(超重音)我干了!?”
君澄境轻微地挑了下眉,淡淡笑意中莫名透出一丝有恃无恐的感觉,“我可没说过‘搭把手’三个字,也没让你全干啊。我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上心,看你这般勤快,我真不忍心阻止。”语气略带戏弄,说着,他还故意摇了摇头。
蒋岌薪唰的把脸拉了下来,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猛地将手上东西统统强塞进了他的怀里,“告辞。”面无表情地撂下这俩字,他转身就朝后院走去,毅然决然。
君澄境见怪不怪般耸肩一笑,抱着那堆“锅碗瓢盆”,便朝医馆大门走,却恰撞见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探头向屋里张望。
两人正正对上视线,空气莫名其妙掠过一瞬的尴尬。
“这位大哥,请问找谁?”君澄境越过怀里那座小山,向来人露出礼貌的笑容。
对方却似有所顾忌,仍朝他身后望了两眼,才无可奈何般开口问道:“翟叔……翟先生在吗?我是来给我娘子抓药的。你是他新招的学徒伙计吗?医馆终于又招到人了,真不容易——”
他这顺口的感慨还没说完,君澄境未及做出回应,就听见蒋岌薪用“没得商量”的语气,冷不丁地说:“翟叔忙去了,他不是咱医馆的,今儿我给你开药。”
听见那道声音,男子的目光瞬间转移,并流露出了几分恐惧。“季——季先生?嗐,我当里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他硬撑着那已经比哭还难看的礼貌笑容,战战兢兢地像是在和一个会吃人的魔鬼寒暄。“既然这样,那我改天再来叨扰吧——”
他就要撒腿开溜,蒋岌薪却已来到了门前。
“站着。”
仿佛听见一道攸关生死的指令,那人像是一激灵,倏地转回身,“啊、啊……我是说不用劳烦您了……”
“迟早都是扰,还不如早点完事儿。”蒋岌薪不耐烦地挥了下手,示意他过去柜台前的“就诊位”。
受到这不容置否的“邀请”,男子强压下心中的懊悔和绝望,凭意志力吊着嘴角恭敬的笑,随季先生的脚步走入了医馆大堂。
蒋岌薪忽然状若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停在君澄境身上,似单纯的不解:“你还杵这儿干嘛呢?干你自己的事儿去呀。”说完,径自绕到柜台后面,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掌柜”的位子。
君澄境下意识看了看那向自己投来仿佛求助的目光的男子,又看了看此刻好像挺享受于“鸠占鹊巢”的蒋岌薪,不禁呼出轻浅若无的一缕叹息,眼中浮现出些许力不从心般的情绪,随后,却是直接转身,跨出了医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