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记忆里的裴淮璟从来不会说这种要她独立的话,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一辈子依靠他,他永远做她的靠山。
宋思宜努力想把那一点怪异的感觉丢开,她试着找回过去熟悉的话题。
或许只是因为他们太久不见,有些生疏,日子长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还记得吗,我以前总这样想吓你,但从来没有成功。”
“其实每次我一进来你就发现我了,但你就装着没看到,等我摸到身边做了个鬼脸准备吓唬你的时候,你一回头,反倒是我被吓了一跳。”
“你戴了个好可怕的面具,那一次,我被吓哭了,好几天没理你,后来你保证把那个面具丢了,还承诺要每日接送我去学堂,又给我买了好些桂花糖,我才没有继续生你的气。”
裴淮璟低头看着宋思宜脚上的伤口,有些漫不经心。
“嗯,记得。”
“你脚上的伤口要尽快处理,不然容易感染。”
宋思宜有些失望,裴淮璟这种敷衍的态度实在让她难以接受,但是又一想到裴淮璟是在关心她的伤,心里又还是甜蜜的。
“你先坐着,我让人来帮你包扎。”
“嗯。”
裴淮璟起身出去了,宋思宜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无论身量还是身形,都是一模一样,可是她怎么总有些别扭。
一定是她想多了。
两个人还有些不习惯这么亲密,她如此,裴淮璟也如此,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
裴淮璟离开了许久也不见回来,宋思宜等得累了,百无聊赖之际,无意间瞥到了放在书案上的卷宗。
她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
似乎是账册,她看得云里雾里,只是看了几眼,得出一个结论。
无论是什么生意,至少从这几页的账目看起来,有点问题。
裴淮璟一进屋就看到宋思宜低头认真钻研着原本放在他桌上的账本。
他立刻走过去,一把夺过了宋思宜手里的账册。
宋思宜抬起头,望着裴淮璟,愣了半响。
方才裴淮璟的动作可说是粗鲁,十分心急,似乎是怕账册被她看了去。
“怎么了?”
“你好像不想我看见。”
裴淮璟收好账册,转而带着笑意看向宋思宜:“生意上的事,你也不懂。”
“你们姑娘家不是最爱逛衣裳首饰铺,再不然就是几个人凑一起谈天说地,操心这些做什么。”
宋思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人马上就来了,你先忍着点。”
“好。”
一时间,屋里竟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宋思宜也从不曾想到,她与裴淮璟之间竟然还有连说什么都要再三考虑最后无话可说的一天。
到底是什么变了。
一件两件,她可以当作没发生,但是,今日的古怪太多了。
“我听说大院里那棵树要被砍了,为什么?”
“都好多年了,夏日乘凉,秋日开花,花香四溢,怎么好端端就要砍了?”
裴淮璟满不在意:“挡路了。”
“那么大的院子,它就占那一点地方,挡谁的路了。”
裴淮璟越发不耐烦:“想砍就砍了,哪有那么多原因。”
宋思宜沉默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是,那棵树承载着他们无数的回忆,那是他亲自为她种的,如今他却要亲自把属于他们的记忆抹去。
“你还记得吗,那棵树……”
“什么?”
“你喜欢的话,我命人再送一棵一模一样的树到宋家去。”
宋思宜摇头:“不用了。”
大夫替宋思宜仔细检查了伤口,挑出了扎进肉里的碎片,又上了药,最后才包扎好。
期间裴淮璟一直坐在书案边,埋头做着自己的事,只是偶尔看一眼宋思宜,见她没有异样,又继续忙自己的事。
其实上药的时候很疼,但很奇怪,宋思宜竟然没有叫出来。
“晚上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
宋思宜很累:“不用了,我想回家。”
“去准备轿子,送宋小姐回府。”
裴淮璟没有一句挽留,更像是早已期待的事,如今她主动提出,他立刻便顺势而为。
回去的路上,宋思宜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脑子里浮现出过去这么多年她与裴淮璟点点滴滴的回忆。
记忆中的人和如今的人分明是一模一样,没有分毫差别,但是,为什么她总是感受不到裴淮璟真实的存在。
难道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吗。
自那日回家以后,宋思宜有好些日子没有再上门去找裴淮璟,她心里还有那么点希望,也许裴淮璟想她了,会主动找上来。
但是,整整半个月,裴淮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甚至连托人带个口信都没有。
宋思宜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心心念念几百个日夜的人终于回来了,她以为他们该回到过去幸福的日子,但是一切并不如她想象得美好。
她与裴淮璟的关系陷入了僵局。
她从来也没有想到,她与裴淮璟竟然成了连见个面都要小心翼翼,思考再三,找好理由,生怕被拒绝的关系。
宋思宜不愿再想下去,找来书想打发时间,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翻开书,一张纸就飘了出来。
她有些好奇的捡了起来。
这书是从宋景云的书房里找来的,她想着,也许是他夹在书里的书签。
纸上的内容一览无遗,只画了个图腾。
宋思宜仔细端详着,霎那间,她猛地一震,手里的书应声落到了地上。
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图案,她见过不止一次。
很特别,过目难忘。
第一次是突然找上她的那个神秘黑衣人,说是有裴淮璟的消息以此诱惑她给霍晏下药,帮他找到想要的东西。
第二次……是在裴淮璟的住处,那个捂着额头,满头是血的男人。
最后一次,就是此刻。
宋思宜不敢再想下去,那个神秘的黑衣人难道就是出现在裴淮璟住处的那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