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宜一夜没有睡好,过去裴淮璟没有回来的时候,她时常因思念他而彻夜难眠,但如今,裴淮璟回到她身边,她不知为何,更加不安了。
她患得患失得厉害,生怕睡一夜过去,第二日就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的梦境。
在经历过狂喜之后,她觉得已经没有再承受打击的能力了。
宋思宜在床边坐了一夜,直到外边的天大亮,晨光熹微,洒在她脚边,她靠着床头,眨了眨眼。
很奇怪的是,即便一夜未眠,她竟不觉得疲倦,恨不得立刻飞奔到裴淮璟身边,以确认昨日发生的事是真实的。
尽管裴淮璟昨日已经嘱咐过她,让她近日暂时不要见面,但她还是忍不住。
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日夜,她如何耐得住寂寞,明明知道他在哪里,她怎么可能不想见他。
裴淮璟总是无限包容她,无论她做了什么,哪怕是惹了天大的祸事,她也不怕,因为她知道,裴淮璟会为她撑腰。
所以,在这种时候,即便她违背诺言在没有告诉他的情况下偷偷去见他,他最多也只是念叨她几句,定然不会真的生气。
这么想着,宋思宜一吃过午饭就急不可耐地要往裴家去。
出门前,她特意让兰莺给她翻出了几年前裴淮璟送她的那身衣服。
自裴淮璟离开后,怕睹物思人,她一次也没有穿过那身裙子,如今……总算是有机会发挥它本身的用处。
兰莺甚是奇怪,这身衣裙被好好地保存在箱子里,大有一辈子都不再翻出来的意思,但今日却是怪异。
“您怎么想起要穿这一套了?”
“放着也是浪费。”
“您之前吩咐过让我把这身衣服收起来,不要再拿出来让您看到的。”
宋思宜对着镜子戴耳坠,道:“人总是会变的。”
“这身衣服挺好看的。”最重要的是送她这身衣服的人回来了。
兰莺帮宋思宜整理裙子,一边问:“近日这是去哪?”
“有点事,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了。”
兰莺总觉得,近半年来,宋思宜变了很多。
多数时间都是神神秘秘,去哪也不让她跟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是一个人出门,这个变化似乎是随着那个霍晏的出现而来。
“您一个人出门怕是不方便,还是让我跟着吧。”
宋思宜心情愉悦,哼着小曲,道:“不用。”
“我傍晚就回来。”
打扮完毕,宋思宜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这才出了门。
多年来,宋思宜很久没有踏进裴家的大门,如今,仅隔一日,又再次登门,想让人不在意都有些难。
霍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也起了疑心。
“你说她又去裴家了?”
“是,一个人去的,还……”
“还什么?”
“跟平日有些不同,好像特意打扮过了。”
霍晏眼一眯,放下了手里的笔。
如果是去见裴庭舟的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她心情怎么样?”
“听说是挺开心的。”
‘啪’的一声,霍晏手里的笔被折成了两段。
“盯着裴家,看看那边到底什么动静。”
能让宋思宜如此重视的见面,还特意打扮,属于裴家的人,除了裴淮璟意外,他想不到其他人。
但是,裴淮璟的死是所有人都认定的事实。
死人复活?
不可能的,他才不信世上有这么离奇的事。
宋思宜一路畅通进到后院,才一推开院门,就听到屋内传来的动静。
狠狠砸向墙上的碗碟碎裂声响,宋思宜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脚悬在空中,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她在院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房门被打开,出来了一个捂着额头的黑衣男人。
也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就藏了起来。
那人远远走过来,尽管用手捂着,但额头上的血还是汩汩往外流着,一手都挡不住。
兴许是他只顾着头上的伤,血迹模糊了视线,这人一直垂着头朝外走,并未注意到藏在角落里的宋思宜。
宋思宜原本只是恍然一瞥,但却意外地注意到了男人手腕上的印记。
很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她一时却想不起来。
等那男人走了好一会,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宋思宜这才蹑手蹑脚地朝着房间走过去。
房门虚掩着,宋思宜没有出声,直接推门进去了。
过去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常常这样做,但每一次裴淮璟都能察觉到她的出现,每一次她的捉弄计划都没有成功。
她甚至没有可以放轻脚步,她想着,只要她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就肯定会被裴淮璟发现。
裴淮璟埋首书案,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到来。
“淮璟……”
裴淮璟闻声抬起头,看向了宋思宜。
“你来干什么?”
没有预想中的喜悦,甚至连平淡都不是,那双总是温柔看着她的眼睛此刻满是冰霜,让宋思宜更难受的是,从裴淮璟的眼里,她甚至读出了一丝厌烦。
怎么会呢。
裴淮璟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过去的他连句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
如今这个冷冰冰地看着她的人,真的是裴淮璟吗?
宋思宜一时惊慌,后退几步,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她这才发现,原本的碎片散落在地上,根本还没有清理。
碎片扎进了她的脚心。
听到宋思宜惊呼出声,裴淮璟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朝她走了过去。
他一把抱起宋思宜,将她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
裴淮璟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温和,仿佛方才冷冰冰一脸淡漠地看着她的人根本不是他。
宋思宜扑进裴淮璟怀里,委屈道:“你刚才好凶!”
“我都被你吓到了。”
裴淮璟轻轻拍着宋思宜的背,低声哄着:“你都不说一声就跑来了,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也要给你点教训,不然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可是你说过你会永远宠我爱我,永远对我好,我可以不用长大,永远任性都可以,不管出什么事,都有你去解决。”
“但是你也要学着照顾自己,我不可能时刻在你身边。”
宋思宜的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此刻的裴淮璟还是像过去一样哄她安慰她,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一时间,她也说不出究竟哪里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