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是品不出好茶的,要用心去感受。”
宋景云哪有心思品茶,跟裴淮璟多待一刻,他都多一刻的不安。
他根本分不清裴淮璟何时说的真话,何时又是假话,更不知他又会在什么地方挖好陷阱等他跳。
他跟裴淮璟不同,有太多顾虑,有太多软肋。
只要拿捏住这一切,裴淮璟掌控他易如反掌。
“我离开这几年,好像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我记得当年你与叶家那个二女儿两情相悦,怎么如今她嫁给旁人,而你还形单影只,你那时候可是非她不娶的。”
听到裴淮璟提到叶微澜,宋景云猛地一震,手里的杯子险些翻倒,他定了定神,镇静道:“相处久了就觉得烦了,女人总爱使小性子,动不动就要我去哄她,我也累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她想找的是愿意一直把她捧在手心的男人,我做不到,她自然就找其他人了。”
裴淮璟笑了笑:“我记得她那时候气性不小,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决定了的事谁都劝不了,跟一般女子比起来,是有些特别的。”
宋景云听到裴淮璟这么云淡风轻地谈论叶微澜,心口发紧,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竭力忍耐,不想被看出异样。
“她都嫁人了,你怎么还孤身一人?”
“还想着她?”
“自然不是,只是一个人过得自在,成了家反而是束缚,多是拖累。”
“好像是这样。”说完,裴淮璟就跟着笑了起来。
若是不了解裴淮璟的为人,光是如今看他的谈吐作为,肯定被他所扮演的人物吸引。
连他这种深知裴淮璟本色的人都险些被迷惑。
宋景云有时想问他一句,这么装下去不累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现身?”
“死而复生这种事,如何跟所有人交代?”
“这个我自有打算。”
“你见到霍晏了是吧?”
裴淮璟突然提起霍晏,让宋景云措手不及。
“见过几次。”
“他的身份你也清楚?”
裴淮璟说这话的时候,收回了原本落在茶汤上的视线,转而盯着宋景云。
嘴边噙笑,眉头却压下去,慢慢掀起眼皮,眼中的讥诮一览无遗。
果然,还是裴淮璟,从来没有变过。
骨子里的阴郁戾气是掩饰不住的。
“查过,还不太确定。”
但是,如今看裴淮璟的反应,他知道,确定无疑。
“是你的计划?”
裴淮璟的脸色更加阴沉:“不是。”
正因为不是他的计划,所以他才感到躁郁。
“那你想怎么做?”
“杀了他?”
这或许正合裴淮璟的心意,虽说霍晏如今失去了记忆,可说不清他哪一天就想起了一切,这对裴淮璟来说,是个十足的隐患。
裴淮璟唇边勾出一抹冷笑,要是其他人,他早就动手了。
但是霍晏手里的东西他还没拿到,还不能让霍晏死。
可是每一次看到霍晏如今这种放浪自由的日子,他都恨到了骨子里。
明明受了那么多苦,明明该死的人,却还能忘记一切,过得这么潇洒。
裴淮璟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杯子,像是把它当做了霍晏,只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啪’的一生,桌上的茶具被裴淮璟一把扫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宋景云被裴淮璟的喜怒无常惊到,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保持沉默。
“他还不能死。”
但是,他不会让他继续过好日子。
他想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做梦。
他偏偏要让他想起来,继续痛苦下去。
当然,少不了宋思宜这颗棋子。
“你的手……”
碎瓷片不知何时早已扎进了裴淮璟的手心,血迹斑斑,但裴淮璟似乎没有知觉,只是一脸阴郁地盯着前方。
“我让人来……”
“不用管,把我交代你的事办好就最好了。”
“虽然我们是多年好友,但是,如果你再出差错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可以走了。”
宋景云离开后,裴淮璟招来一直在不远处候着的人,吩咐道:“写封信,把栎阳那对父女弄过来。”
“知道怎么做吧?”
“明白。”
“先让人替您包扎吧,一直在流血。”
盯着慢吞吞朝自己走来的婢女,裴淮璟呵斥道:“还不滚过来,你要看着我的血流干?”
“是。”
丫鬟小跑着赶过来,却被裴淮璟喝止。
“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让你滚过来!”
“是……是的。”
丫鬟说完后,立刻蹲了下来,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从地上滚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