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月在月华宫用了晚膳才出宫。
天色渐暗,太阳坠在西边,远处霞光漫天。
长公主府前平日里没什么人往来的巷子里,此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纷杂的声音透过马车帷裳传了进来。
沈听月掀起帷裳一角,看着外头往来的人络绎不绝,腰间还都配着个绣花鸳鸯荷包,这是临安城红娘的标志。
沈听月看着丞相府门前乌泱泱的人群,心里泛起莫名的酸涩。
沈听月慢悠悠的开口,声音未起波澜:“徐相貌似抢手的很。”
丞相府门前,几个红娘闹了分歧,争辩声传了过来。
“徐相性子沉,断然是喜欢温婉的女子。”
“不不不,性格要互补才行,徐大人性子沉,那便要寻个欢脱灵动的,不然沉上加沉,日子得多没劲!”
“喜欢温婉的。”
“非也非也,性子需得欢脱。”
“温婉!”
几位红娘的争辩声愈来愈近,声音也越发的大起来。
沈听月听着愈发激烈的争辩声,失笑着摇了摇头,放下帷裳。
徐道年心思深沉,早些年,还能在他身上看到些情绪,如今在官场上沉浮多年,愈发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身穿紫色仙鹤补服,手持笏板的模样在心头浮现。
沈听月有些恍惚。
如果说当年的徐道年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璞玉,周身的锋芒悉数掩在石头表壳内,那如今的他,便是精雕细琢后的名玉,白璧无瑕,璀璨夺目。
属实是耀眼的让人有些……
有些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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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道年端坐在堂屋主位,眉间微微蹙着,拿起茶盏,浮了浮茶叶。
不知怎得,今日一回府,便接二连三的有红娘上门来,硬是要给自己说门亲事。
方才的那位,已然是今日送走的第七位了。
徐道年无奈,喝了口茶,轻摇了摇头。
“少爷,门口还有好些红娘等着求见。”荆芥走了进来。
“听说今年城中红娘行会比拼,谁能为公子牵成线,谁便是新一届的行首。”
徐道年神色淡淡,拿起茶盏,浮了浮茶叶:“好,知道了。”
荆芥有些犹豫的开口:“公子,门口那些红娘,还见吗?”
徐道年放下茶盏,折扇在指尖打了个转,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当然要见。”
丞相府门前,三五成群的红娘站在门口,时不时朝着府里张望着。
好些百姓听说这边的动静,也陆陆续续的聚了过来,一时间,门廊下围了好些人。
一抹白色的身影走出来,人群刹时炸开了锅。
“有劳诸位记挂。”
徐道年立在庭前,声音朗润,白衣胜过寒冬雪。
余光在不远处的华盖马车上轻轻扫过,向着廊下的人群轻轻一揖。
“道年心有所属,不想误红颜。”??
态度谦逊,眉目舒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清朗,恍若阳春三月延绵的细雨。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徐相二十有五尚未娶妻,原是有心悦的人。
众红娘暗自惋惜,既是有心上人,那就轮不到自个儿来牵哪门子的线了。
若是如此,那此番比拼便无人能胜。
徐道年言辞周到,给足了众红娘颜面,众人喜笑颜开,纷纷告辞离去。
有些胆大的,放话说,牵不成线,但还可以替徐大人上门送生辰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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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朗的声音穿过喧闹人群,传进带着六瓣兰印记的华盖马车内。
声音在马车里冲撞,回荡,格外的醒耳。
沈听月掀开帷裳,循着声音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