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室不常有人来翻阅,可里头也定时有人打扫,架上一尘不染,卷宗按着编号在架上摆放的整整齐齐。
时日久远,记忆零零碎碎实在是拼凑不出那卷宗的具体位置,别无他法,徐道年只得逐一翻找。
堪堪翻看了两排,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高呼:“徐道年,徐道年。”
刘子高连名道姓的喊着。
方才来京兆府送卷宗,听人说徐道年也在,便想着过来瞧瞧。
在途中遇上刚办完差事回来的京兆府尹,听说徐相来了,以为是他有什么吩咐,两人就一同来了。
六号卷宗室的门大开着,远远便瞧见那抹书架前站着的那抹绛紫色身影。
“徐道年。”
“徐大人。”
京兆府尹揖了揖。
徐道年收起卷宗,正了正神色,向他揖了揖。
以徐相如今的阶品完全不必同他回礼,京兆府尹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恢复自然,看向徐道年的眼神里多了份钦佩。
年纪轻轻身处高位,却依旧不卑不亢谦逊有礼,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京兆府尹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匆匆跑来的衙役打断。
衙役一路跑的急,喘着粗气,全然顾不上还有他人在场:“府尹大人,那贼人抓着了!”
京兆府尹闻言面露喜色,这个贼人追查他月余,前几日在城东寻到些踪迹,如今总算是抓到了。
看了看徐道年,有些犹豫。
徐道年看穿他的顾虑,淡淡笑着:“我就是来看看卷宗,大人请便。”
京兆府尹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
待两人走远,刘子高凑过去,声音低了低:“找什么呢。”
待京兆府尹和衙役消失在拐角,徐道年收回视线缓缓开口:“找那个眼熟的人。”
刘子高偏头瞧着屋子里排到密密麻麻的架子,摆的满满当当的卷宗,言语中带着惊讶:“这么多,你找到几时去!”
“总会找到的。”徐道年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卷宗放回架上,复又拿下一本。
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极为轻巧的事,但以一人之力将这屋子里的卷宗翻一遍,没有数月难以完成。
可刘子高知道,徐道年没有在开玩笑,莫说是数月,照他的性子,就算是数年,数十年,他也会翻找下去。
方才有意避开京兆府尹,想来是不便让人知晓,刘子高打消找人帮忙的念头,远远走到最里边,从最靠里的那个架上随手拿了本卷宗。
既然不能找旁人帮忙,那便只能是自己这个倒霉蛋帮他一块找了。
刘子高随意翻着手里的卷宗。
“那边的卷宗不必看了。”片刻,徐道年这才注意到他往那边去了。
刘子高不解,可手头上翻看的动作并未停:“为何。”
徐道年眼抬了抬:“那边都是已经伏诛的要犯。”
刘子高了然,点了点头,正打算合上卷宗,被徐道年止住。
“等等。”徐道年凑了上来。
画像上的男子,微胖,小眼睛圆鼻头。
正是那日在同春楼看到的那个人。
卷宗上短短的几行文字让徐道年愣住。
李殊,南国暗探,于承德十九年三月缉拿归案,同年六月伏诛。
承德十九年,南国暗桩被连根拔起,无数暗探被捕,自此南国在大昭的势力被彻底清洗。
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再次出现在临安城。
南国皇室的性子,徐道年有所耳闻,是出了名的自私寡意,对兄弟手足亦能下杀手,待那些没了活气的棋子手段更是残忍。
能让他们在当年这般紧的风头之下,费这么大的力气把此人救走,这个李殊,大有用处啊。
徐道年面色凝重:“就是他。”
刘子高这才仔细去看卷宗的内容,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南国暗探?”
徐道年没有说话。
南国暗探就像是堤坝里的白蚁,当发现一只的时候,早已无孔不入,坚不可摧的堤坝已经千疮百孔。
南国那位还真是不死心啊!
徐道年没有同南国人交过手,南国那位皇帝,于他而言也仅仅是七拼八凑的传闻。
传闻他杀伐果断,残暴专治。
踩着兄弟的骨血登基,建立了如蛛网一般的情报体系,让南国的暗桩遍布各国。
撕毁两国面上的和平,将自己的发妻,大昭前去和亲的乐平公主,斩于两国阵前以振士气。
无所不用其极,没有软肋,没有底线,这样的人可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