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凝莺那一巴掌打下去,狠准快,谢亶脸上的印子好几天都没消,当然,她自己的手也肿了。
本该纤细漂亮的手,竟是又红又肿,甚至有一处指缝都乌紫了。
裴月上拿过冰袋来给裴凝莺敷手,看着那手,惊讶不已。
她听说了太上皇后动怒的事,却不知详情。
见裴凝莺回来,手心红通通的,想来多半还动手了,她从未见过妹妹发这样大的火气,可问妹妹罢,妹妹又不肯说,只说是摔了。
摔了,这借口太蹩足了。
冰袋触上掌心的一瞬间,冰与火相交,痛得裴凝莺一个激灵,泪眼汪汪。
裴月上看她那没出息的可怜样,虽带着指责,但多的心疼,“现在知道疼了?”
掌心似乎有了生命,起伏间翻腾热气,热气向外蒸发,又被冰袋全力按回。
裴凝莺扁着嘴,不去看自己的手。
只要看不到就不疼,只要看不到就不疼。她如是欺骗自己。
裴凝莺这一趟功夫,逮了黄林党的头子,原本就松散的组织,经此打击,直接变成一盘散沙。
这件事,仇凛英大多负责抓、审,背后的打算都由裴凝莺定夺。
仇凛英加大力度审查黄林党余孽,没要几天便将镇湖及镇湖周边的地痞抓了个干净。
他的做事风格,自然是当街斩首。
至于谢家一事,他们没有声张,只对外称扣押了教头,但并未透露其身份。谢家关系到镇湖的生意命脉,一刀斩下必当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裴凝莺打算先稳住谢家,慢慢加强对谢家的控制,待到镇湖的生意独立出来后,再对谢家做下一步打算。
除此以外,裴凝莺还安插了人手专门负责监督镇湖物价,凡有像谢亶这种以公谋私、偷涨价格的行为出现,一概从严处置。
裴老爷听了镇湖的安排,说她行事鲁莽,不计后果。
不过,裴凝莺可不会听他说什么话呢。
后来一段时间,仇凛英比较忙,裴凝莺就闲下来了,她完全没有忘记自己是回门的娘娘!
但裴凝莺发现仇凛英有意拖长时间,其实大部分人都当街斩了,谢亶也扣押了,可他就是要继续查办,甚至亲自往镇湖以外赶,又将其余地区的各种管理一起亲查了。
这种事其实轮不到他这个掌印来做。
这一趟回门加上捕捉黄林党,竟是耗了几个月,如今都已末伏夏尽,凉风渐至。
宫里传来信,是卫轼和方扬寄来的,一封是给裴凝莺的,一封是给仇凛英的。
沉叶将两封信一同给了裴凝莺,“主子,宫里来的信。”
仇凛英不在镇湖,平日也赶不回来,裴凝莺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见到他人了。
裴凝莺收了信,替他放好,自己阅了卫轼给她的信。
大概是说宫中有方扬协助打理,一切安好,不过后宫有些闹腾,柳花寒听说柳竹洸死了不停生事,获妃对六宫事宜爱搭不理。他叫裴凝莺赶紧回去,否则要乱套了。
还跟她讲了,如今大臣们都在猜测太上皇后是不是回老家逃命去了,舍不得回宫。
信的最后,有两个点,点下一道拱,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不开心的脸。
裴凝莺看着那个小脸,不自觉地弯了眼。虽说宫里实在烦闷,可卫轼和方扬他们,都是她心中的家人。
抛弃他们出来这么久,实在有些惭愧了。
裴凝莺写了回信,寄了回去。
夏末总是多雨,天气阴晴不定,裴凝莺挑了一个不错的日子,去拜访大娘,想跟她学一学营生书肆。
裴凝莺去时,大娘恰好在打理书肆,见裴凝莺喜欢,便拉着她说了许多,恨不得将所有的方法全吐给她。
裴凝莺把所有的技巧都记下了,走时,大娘给了她一盒月饼,顺便把长命锁硬塞给她。
大娘语气坚决:“凝莺,你就收下罢,是大娘给你的,给你一人的,不关凛英的事。你姐姐不是有一个孩子么?将长命锁给他罢。”
裴凝莺拗不过大娘,最终还是收了。虽然大娘说独给她一人,可她还是不能擅作主张,便想着等仇凛英回来,将事情告诉他。
也让他知道,大娘是疼爱他的,无关身份与地位。
裴府也有做月饼的习惯,从前都是提前一个礼拜左右做,到了中秋那天分发给丫鬟和亲戚们,不过今年特殊,因为裴凝莺待不到中秋那日,便将日程提前。
裴凝莺回来时,裴月上正在膳房里炒馅料,老太太活动不方便,在一旁指点。
顾氏也在其中,正抱着她的孙子玩。
老太太帮忙备材料,说道:“凝莺喜欢咸蛋黄和豆沙的,阿纵喜欢莲蓉馅的,给他们多做些罢。”
裴月上应好,取过红豆、咸鸭蛋、和莲子,手上不停忙活着。
裴凝莺将装着长命锁的锦盒叫沉叶放到客房去,自个儿溜到裴月上身边去,和她一起备馅。
裴月上见她要做,便教她怎么弄。
裴凝莺似懂非懂地点头,学着姐姐的样子煮熟红豆,磨碎,又加了白砂糖。
裴月上看着她逐渐上手的样子,很是欣慰,“对,你喜甜,可以多加几勺糖。”
裴凝莺愈发熟练,又挑来咸鸭蛋,砸碎搅蛋黄。
顾氏瞥了裴凝莺几眼,抱着阿锦往外走。她到底是亏欠两姐妹的,在这里待着自己也不舒服。
见她走了,老太太便开口问裴凝莺,“凝莺,仇掌印他可有爱吃的?你也为他做一些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