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划,把菱秧都划歪了,很是难拔,裴凝莺被他饭到了,柳眉轻蹙,“要回去的。你快走开,别挡着我。”
谢亶嘿嘿笑两声,蹲在舟边左手向下一掏,连根拔起大片菱秧,大片的水流下,哗啦啦地流进裴凝莺乘的小木桶里。
那水越浸越多,打湿了她的衣裙,因她是坐着的,下半身几乎全都湿了,好在她坐入小木桶时并未穿鞋,否则连鞋一块湿。
裴凝莺:“……走开!”
谢亶心知做错了事,便将菱秧放下,在水面的位置将菱盘翻出,供她采摘。
谢亶:“凝莺,别生气嘛,从前你哥哥姐姐在,我不担心你落水,可如今他们不在,这不是怕你失足么。”
裴凝莺伸手快速划了几下,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谢亶穷追不舍。
他掰下一个菱角,放在湖中涮了涮,把泥土都清干净后,两手一剥,将菱肉完整剥出,他递到裴凝莺嘴边。
裴凝莺拍开他的手,“你这人怎么这么——”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连话都没说完,整个人失了平衡,东倒西歪地没了稳心,小木桶跟打滑似的向后倾。
谢亶当即丢了菱角,伸出左手去抓她的胳膊,可手边只掠过她的嫩黄色的衣袖,失之交臂。
“扑通!”
裴凝莺脑袋朝下栽进湖中央,溅起浪花朵朵,莲花因她的下仰被挤开一条道,菱秧纷纷为她让路。
人仰桶翻。
谢亶愣了一瞬,随后赶紧叫身旁仆人:“下去救她啊!”
仆人颤巍巍,“公子,我、我也不会水啊!”
谢亶蹲在舟边干着急,却忽然看见身旁驶来另一辆小舟,舟上的人身着殷红的暗袍,光下的暗纹竟像是一柄寒刀。
仇凛英神色莫测地睥着谢亶,往水里伸手一捞,抓住了裴凝莺的手臂,将她整个拉起,等她的头浮出水面后,便一把抱上了小舟。
裴凝莺呛咳起来,使劲拍打着胸口。
仇凛英取过一方巾帕擦着她脸上的水渍,双眸却是盯着谢亶,他眸底闪着寒光,“狗东西,娘娘掉水里了,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谢亶自然认识仇凛英,那样煊赫的人物,他不会不知。
谢亶咽了咽喉咙,一时只觉后背发凉,他往小舟内退了几步,略低下眼,带着歉意说道:“是谢亶不是,不懂分寸,这才导致娘娘落水,谢亶甘愿受罚。”
仇凛英呵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受罚?咱家要了你的命,你可甘心?”
裴凝莺睫毛上的水被仇凛英擦去,她甩了甩脑袋,耳根子总算是能听清了,不曾想,听到的第一句竟然是仇凛英在自称咱家!
她可从来没听过他说这词儿,真是稀罕!
别说,还挺有气势的。
谢亶连忙将头埋低,“仇掌印大人大量,还盼不要计较小人的过失。”
风一吹,湿透的衣衫带起彻身的冰凉,即便是夏日,也没几个居在房中的姑娘家能受得住全身浸湿。
裴凝莺赶紧攥上仇凛英的袖口,低声道:“仇掌印,好冷。”
仇凛英最后睨了谢亶一眼,吩咐舟夫靠岸。
回了裴府,裴凝莺赶紧泡了热水,将头发好生洗了一番,又喝了姜汤,这才稍安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发烧在床上躺几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太太和裴月上听说裴凝莺掉水里了,纷纷来她屋里看她。
阿锦在裴月上的怀抱里,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捏捏空气,向前拍拍,又捏捏空气,露出粉嫩的牙床,笑着咿咿呀呀:“姨、姨,落!”
“谢二公子还是和从前一样玩性大,还好当初主子没嫁给他呢,否则不知道得受什么委屈!”浮桃替裴凝莺擦着头,愤愤说道。
老太太闻言,笑了起来,没说谢亶的不是,倒是想起了仇凛英,若不是他回来得及时,恐怕凝莺还得在湖里泡一会。
老太太:“我原以为那掌印会与你水火不容,不曾想他倒是个忠心的人。”
此话一出,沉叶和裴月上都沉默了。
裴凝莺却没太在意,心里还想着仇凛英不会真要谢亶的命罢,听到老太太的话,也只是说了句:“他挺好的。”
“姨、姨,带,带!”
阿锦忽然挣脱裴月上的怀抱,爬到了床上,从锦被中薅出一条玄色鸾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