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嬷嬷送来的都不是搜饭,裴凝莺再次苟活。不过,宫人们又发现,仇掌印似乎没再来过这冷殿,久而久之,也不再关注这位裴小主。
唯一会来找裴凝莺的姜瑟,她的猫揍了一顿娴妃的猫,挨了罚,气出病来了,也不来找事儿了。
夜深,闲得无趣,睡也睡不着,裴凝莺照旧蹲在铁门边,呆呆望天。
自打来这宫里,是什么也没见识过,竟有些想出去看看外头的模样,也不知这京城同江南有何区别。
“呜呜呜——”
从外边传来一道孩童的哭声,哭得那叫一个惨,声却小。恰巧这冷殿是后宫里靠内的位置,人少,基本上除了裴凝莺,没人搭理这儿。
裴凝莺不禁好奇张望,见门外边不远处站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童。
看着年纪,又看着一身光鲜亮丽的穿着,裴凝莺大致认出他是谁了,宫里唯一的小殿下,娴妃的子嗣,卫轼。
卫轼揉着眼睛,不停抽泣着,小小一个,还挺可爱,裴凝莺不觉弯唇。
他忽然睁眼,对上裴凝莺,圆圆的小脸突然皱起:“你笑我?”
裴凝莺垮拉脸蛋,摇头:“没有,你看错了。”
卫轼凝着她看了一会,似是知道她并非那凶巴巴的娘娘,又无端哭了起来,从始至终声音都很小。
裴凝莺有些急了,让人看见,不得扣她个欺负皇嗣的帽么?本就惨兮兮的了,再让人一诬蔑,那不死得更惨!
她忙安慰:“小殿下,你别哭,有什么事都好说的呀。”
卫轼吸了吸鼻涕,很是绝望,“你又不能帮我。”
“怎就不能啦,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听?”
卫轼不屑一顾,“你当我三岁小孩么?”
裴凝莺不管他,自顾自讲起来,一个流落民间的小皇子回宫复仇登上龙座的俗套故事,“三岁小孩”卫轼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哭了也不闹了。
“如何?小殿下觉得这故事怎么样?”裴凝莺笑着问道。
能坐在冷殿的地上,顶着一头冷月光,还能兴致勃勃地讲故事哄小孩,也只有裴凝莺做得到了。
自然,小殿下也是很吃这套的。
卫轼嘟囔道:“还行吧。”脸上的笑却止不住,到底了是孩子脾性。
卫轼还觉得有些不过瘾,双手撑着铁柱,正好与坐地上的裴凝莺平视,欲开口让她再讲一个,不经意扭头,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仇凛英黑着脸走近,眼神阴鸷得能生吞卫轼,卫轼耸拉着脑袋,两手死死抓着衣袖。
“小殿下,今日功课做完了么?”
这话面上在问,听着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卫轼点头,怯生生回道:“做、做完了。”
“娴妃娘娘要见您,跟我走罢。”仇凛英上前,拉过他的手。
卫轼万不敢忤逆仇凛英。他清楚得很,仇凛英是如何坐上这太监里的第一把交椅的,从前在东辑事厂做过,承了那儿的一派作风,阴险又狠毒,进了司礼监后,自是把这习气一并带走了。
但,卫轼对于仇凛英的态度,并非厌恶。
卫轼很听话地跟着仇凛英走,不时回头看看裴凝莺,打着嘴型,“我明日还来找你玩。”
仇凛英停下。
小殿下竟是蠢到连打嘴型都把声儿发出来了。
卫轼疑惑:“怎么不走了?”
仇凛英勾唇笑了笑,狭长的眼微微眯起,似笑,似恐吓,“裴小主身子不好,小殿下日日来寻裴小主,怕是扰她休养。”
说完,慢慢偏头看向裴凝莺,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最好配合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裴凝莺疯狂点头,“嗯嗯,对的。”
卫轼若有所思。
仇凛英将卫轼送至娴妃的殿门,等待管事嬷嬷出来接人。
卫轼拽了拽仇凛英的手,圆眼直直盯着前方,不知是夜色太暗,还是他本就如此,眼底流转着暗光,不像个孩童该有的神色,“仇掌印,父皇他身子如何了?”
仇凛英理了理他的袖子,轻拍他的背,示意他进殿去,语气淡然,“尚好。”
管事嬷嬷恭敬走出来,行礼后又道谢,这才牵着小殿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