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点了点头道,脸上颇有自得之色:“那是自然。”
但随即又有些惋惜:“可惜对方看守出乎意料的严,没找着机会动手。但是当众绑人也可不是什么正经勾当,更何况他们还是当官的,更加不敢光明正大了。为了躲过巡查汴京的守卫,偷偷把易侍读搬到船上用了不少功夫……”
“然后又在船上待了很久都没出发,按理说他已经位及城门校尉,就算没有通行文书,也能凭令牌出门,除非……”
“除非此行并不是太后的授意,”易殊皱起了眉头,接过话头,“他真的是临时起意,所以并没有出文书。”晚上宵禁,水门闸口都封闭,所以船只几乎禁止通行,但是紧急公务和特许商船是特例。但既然徘徊了很久,那便是事先没有通行的方法。
“难怪他们半天没有启航,不过幸好没有准备周全,不然船开走了了援兵还没到,我们就只能在岸上束手无策了。”
不过就算追云的指令下得很快,骤然从启明宫调动人马往这里赶还是需要一些时日,等增援到了的时候,载着易殊的船早已发动了。
水面上没有雾气,视野开阔,追云不敢乘船尾随,只能在岸上骑马远远跟着,索性夜里汴河并不算湍急,所以总算还没跟丢。
增援的人马来得很快,但视线转向为首之人时,追云吓得差点没拉稳缰绳被烈马甩下来。
“殿……殿下,”追云眼疾手快地拽住马鬃毛,稳住了身形,眼神中依旧难掩震惊,“您怎么亲自来了?”
纵使殿下待易侍读亲厚,也万万没有必要做到这般地步。但是又隐隐觉得殿下来了才是正常的。
“他在何处?”李自安行色匆匆,但依旧难掩贵气。往常眉目间的温润有礼已经被刺骨的寒霜替代。
“那艘船上。”追云也知道形势紧急,连忙正色道。他抬手直指江中飞全速行驶的小船。在两人说话间,又往前拉开了不短距离。
李自安闻言望向横无际涯的江水,空荡荡的水面上惟有一艘低调的商船。夜里行船一般会设好几盏灯,一是为了看清水中礁石,而也是为了船只相撞。而这艘船只有船头亮着一盏灯,就像是生怕引人注意一样。
但是已经出了汴京城内,水流渐渐加快,那艘船更是尽他们所能的最快速度。
若是李自安他们下马再换船,只怕永远追不上。但在岸上骑马目前尚且水中的船要快上一些,最好的办法就是骑到他们前面乘船埋伏。
“先跟上。”李自安沉住气,冷言道。
汴京城外这个时间点路上根本没有行人,他们也就没有燃灯,船上的人恐怕并没有发现被跟着。
一行人屏息凝声,渐渐缩短着两者之间的距离。
等到几乎与商船并驾齐驱的时候,视力好的人甚至大致看到船上的结构了。
追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船,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呢喃:“怎么感觉不对?”
“什么?”由于飞速行进,耳边充斥着烈烈风声,李自安并没有听清追云的话,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追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心:“我亲眼看他们上的船,统共不过不过二十几人,怎么这船吃水如此深?”
李自安心头一震,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股莫名的不安终于找到了源头,他在马上向后一仰,双手猛拉缰绳,手指都勒红了。
幸好后面的侍卫训练有素,立马跟着停了下来,不然只怕撞作一团,活活被踩做肉泥。
“登船。”他强作镇定地发出指令,翻身下马,动作迅速得只让人看到残影。
追云见状连忙也跟着翻身下马,率领着带来的众人打算斩断拴在船头的缆绳。
追云原本以为是他们这一番举动惊动了暗处的人,但是仔细一想实际上不骑马不可能有人追得上他们,所以只能是暗处的人恰好事先埋伏在附近。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带山路,骤然出燃起天上星星般密集的火星。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火光如流星从头顶划过,直直射向江面上尽量低调的小船。
有几支火矢没入他们身侧的江水,此起彼伏地呲呲作响。
那艘唯一行驶的小船沦为众矢之的,霎时间便被扎上千发火箭。
按理说船身并不轻易着火,毕竟随箭而来的火十分微弱,另一方面,船上长年浸水,湿漉漉的。
但怎料船上几乎每一处,一沾到那飞来的火矢便像变成了棉花,很快燃起剧烈的火光。
千发火矢来势冲冲,瞬间火舌肆虐,肆意地侵蚀着整艘商船。
侍从们就算训练有素,也从来没见过燃得这么快的火势,脸色都吓白了,连割缆绳的动作都顿住了。
李自安胸口突然剧烈地绞痛,冷汗接连滑过他的额头,他一把脱下身上碍事的大氅,夺过追云手中的匕首,一脚踏在晃动的船只上。
“殿下,缆绳没断,这船还不能用。”追云率先回过神来,欲拉住冲动的人。
但李自安一刻也不敢耽搁,头也不回地跳入水中:“一切可疑人员,均不可放过。”
白色的身影像水中的幽灵,一晃便不见了。
追云这才惊觉殿下孤身一人去救人,但自己不通水性,只能连忙招呼其他侍卫跟着殿下前往,自己则是处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