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连祁做这些的过程中,眼睛的余光又落在他身旁一处凸起好像刻着某种纹路的地面。
多半是他之前抵着龙椅坐下时,把周围的珠宝稍微拨了拨露出来。
连祁再朝四周一扫,发觉龙椅附近的珠宝的确不像它处堆得那样密,便伸手沿着那纹路一下下把遮掩的珠宝全部扫开。
龙椅之下,一张巨大的八卦罗盘赫然呈于眼前。
按循常理,此张罗盘应当就是此间密室的阵眼所在。
连祁修习兵法自然亦会学些奇门八卦。
但要知卦象方位需结合天地人三盘来看,除地盘固定,这人盘自便看设计者的心思,而若再加上与天时结合变化——
连祁只得先试探性地将指针拨动一格,观察几分再行推算。
他在拨之前还专门考虑一下叛党会不会还做了暗器机关,专门把自己的盔摘了,安在仍熟睡的曹肆月头上,护心镜也取了戴在她胸前,又把她小小的身子用珠宝堆围上。
确保无论有任何暗器飞出,都能有东西为少女挡一挡才去动的手。
甚至在拨动指针时,眸子不自觉地还往回瞥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再迟疑了一下,就连心中一刹都闪过少女的身影。
但听,“喀拉喀拉”。
随着石壁之上一处大门洞开,少年一侧嘴角一点点上挑不能再张扬。
他还真是多虑,那叛党连自己的头都保不住,实难有脑子设计更复杂的机关。
恰在这时,“叮铃桄榔”,他听见少女醒了。
看着那小身影还不晓得马上便能脱困,是既慌张又小心地折腾了半天才敢睁开眼睛,少年另一侧的嘴角越扬越高。
他说会带她出去,当然不会食言。
连祁紧绷多时的心绪,被得意的轻快彻底放松下来。
他不禁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绝不会料想到,这样带着笑意的声音对于曹肆月而言,大抵才是真正可怕的机关。
更可怕的还有,少年心情太好又在句尾补上“小月儿”三字。
他朝她走去,却见她霎时重新缩紧。
于是那本扬起的唇角垮得,与少女躲的速度大抵相差无几。
……
曹肆月可能是被某种怒火烤得抬起头来的。
听见那声尾调上扬的“小月儿”,在下一声化为冷冷的“曹肆月”,曹肆月的脸却发起烫来,
准确点讲,在发烫之前她的脸颊似乎就已非常暖和了。
她伸手碰到穿过发丝系在脖颈上的系带,顺着往上一个稍显空荡、却的确隔绝一些寒意罩在她头上的头盔,在往下抚至胸前同样坚硬的是一面护心镜。
原来在她睡着的时间里,连祁还在护着她。
少年仍是一般的问句:“曹肆月,你怕什么?”
跟小月儿招来那种冰凉刺骨触感的幻觉,连祁每次指名带姓直接叫她,竟好似每每能给曹肆月喊回一些清醒。
曹肆月清醒地感受到羞赧。
她努力从嘴中挤出一句解释:“做了个噩梦……多谢世子关心。”
又微微仰了仰头,望见少年满是血污的轮廓,颇有些凌乱垂落下来的束发,她赶忙把头盔摘了递回去。
只是仍不太敢看向那双眼睛。
见少女对他始终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少年属实难生出什么好气。
他接过头盔也没戴,指了指洞开的石门:“走吧。”
话落,抬步就走——
偏偏他的余光捕捉到少女着急起身,一刹的踉跄。
弱不禁风,连祁在心里念了这四个字,但与此同时,他的手稳稳扶住少女的身子。
“拿着。”连祁掏出他此前在吴铭那儿开得又一瓶药。
看见药瓶,曹肆月心头又是一惊,但听连祁接着道:“说是强身健体,一日一颗,你回府给你寻常那位刘郎中看看,自个儿能不能吃。”
心中不免又懊悔一番,连祁对她嘱咐细致,她实在小人之心,他甚至晓得寻常为她看诊的是刘郎中,是前次回府时记下的么?
……她一会儿因梦怕他,现下竟有生出这样的旖思属实不该。
但少女的心委实不由自控,多跳一下,琥珀色的瞳在长睫的遮掩下,偷偷地又瞄向少年的侧影。
他胳膊夹着她方才还她的盔,是顶红缨盔,玄甲亦染着血,分明是几乎一样处处浸着红的黑。
然不知怎么曹肆月现在胸腔中跳得噗通通地也觉着心安,在梦里却——
“让你自个儿包扎,给弄得这么脏还有什么用,倒不如晾着。”曹肆月的思绪被连祁的话语打断。
她方才盯他那会儿,连拿住药瓶的手都忘了往回收,叫他看见她包在手腕上的绢帕早沾满血污。
“不牢世子费心,我自个儿……”曹肆月回神,要把手腕往回收。
却见少年竟再是一下将那张绢帕扯落,唯有一点不同,梦中他用的左手,而眼前是右手——
不对,不对!
曹肆月的心霎时间不再仅仅是噗通,而是震若擂鼓般,震得她惊觉,除开梦中少年枕在她膝上让她帮他擦面时,还有何时她能这张绢帕弄得这样脏?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什么天降未婚夫?我身体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