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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掘酒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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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静,也乖张。

浴水澄澈,也糜乱。

几步的距离,却像两个极端。

顾青喘着粗气,分明压抑低沉,却让薄凉的黑夜变得危险起来。

“别动。”

他沙哑着,一如深渊里嘶吼困斗的兽。

然而季卿语对里头的危险茫然未知,相反,熟悉的声音一下叫她放下了戒心,她甚至还往前靠近了几步:“怎么了?”

“别动。”这一声低沉得不像话,却已经是反复清嗓的结果,“……没点灯,地上有水,省得你滑倒了,还得叫我背出去。”

季卿语应了声,转回头:“妾身去点盏灯来。”

脚步一远,顾青终于得以吐了口浊气。他就着洗澡水把手洗干净,随手扯了件宽袍穿上,既不擦水,也不擦身,这就不是能擦的时候,索性就这么任水沿着坚实的肌肉从上往下流,淌下去。

好容易出去了,才发现人在点着灯等他。

好在老鸨那药下得不多,弄过一次,身上的燥意消了不少,顾青从季卿语手上把灯接过,拿远——季卿语在别人面前做事沉稳,但今夜之后,顾青却觉得她根本意识不到什么叫危险,端着灯也不怕把自己烫着了,他声音不善:“怎么起来了?”

“刚睡下,冥冥中听到净室有动静,还以为是遭了贼。”

别看顾家没什么下人,实则是个铜墙铁壁,里里外外不知多少近卫暗卫盯着呢,怎可能遭贼?而且若真是进了贼,要偷,也第一个偷人……

顾青:“那确实得小心点。”

季卿语走在他身边,见他身上泛着凉意,便问:“将军洗的冷水吗?”

这是个危险的话题,光是提起,就足以让顾青眼眸一暗。他拿着灯,刚好又比季卿语慢上半步,正好能瞧见她单薄中衣下的玲珑身形,玉峰柳腰水骨,平日细心挽起的三千青丝散尽,没有描眉,整个人看着清丽,年岁都小了许多,从顾青这个角度看过去,几乎能一拥入怀——她太小了,以至于纳进他的宽袍都显得那么轻而易举。

顾青原本已经不燥了,现下瞧着她,好容易消下去的欲念又“东山再起”。

他说:“是。”

“不冷吗?”

他勾了勾领子:“很热。”

季卿语往榻上钻,她是被吵醒的,精神不是很足,整个人看着有些恹恹,浑身上下都是不设防的模样,一推就倒。

她说:“那今夜不下帷帐了。”

顾青看她都睁不开眼了,说她:“困了就睡,管这么多。”

季卿语的心细后知后觉,发现了顾青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她俯过身想看一看他的表情,谁知一靠近,顾青就把油灯吹了:“快睡。”

季卿语只得躺下来,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要不要盖被子?”

顾青难得觉得她烦人得很,把人翻过去:“不盖,睡了,明天还要忙。”

季卿语不说话了,对着里侧眨了眨眼,但到底是太困,没能挣扎太久,整个人便重新睡过去了。

有人睡了,也有人没睡。

顾青躺在季卿语身后,半张脸埋在枕头,一错不错地盯着人的后背,犹如一只猎豹,他又硬了。就这么干挺了半日,顾青往前挪了挪,睡在了她的枕头上,他被她的气息包围,却尤不满足,呼吸埋进她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

直到天色将明,才终于从这要命的烦躁里脱身。

翌日季卿语起身去请安了,顾青才起,他几乎一夜没睡,脸色算不上好,洗漱完,看到菱书在泡茶,便问了句:“明前龙井怎么不喝?”

菱角被姑爷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夹茶叶的手一抖:“……回姑爷,夫人不喜欢龙井茶。”

顾青愣了愣,转而嫌弃地掀开盖子看过一眼——满满一罐子,还有跟这个一样的,好多罐子……这让他不由想起昨日用晚膳时的季卿语,挑挑拣拣没吃几口,难怪没有几两肉,顾青黑着脸嘀咕了句:“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随后从罐子里捏了一小撮茶叶径直放进嘴里,干着嘴,出了门。

官衙。

时间还早,正是没人的时候,以至于顾青打门进来,便听到两个守门的小吏凑着头在说闲话——

“顾将军真真不愧威武将军的名号,说时迟那时快,长剑出鞘,雷霆之间就把贼人的肩膀刺穿了!”那人说着,啧啧称奇,“到底是上过战场的,跟咱衙门里那些虾兵蟹将就是不一样。”

“怎么,你羡慕?我就不羡慕,那顾将军就是个没眼神的糙汉!玉凝姑娘天仙一般挡在跟前,他举起剑来都能目不斜视,简直不是人!换我,我定怜香惜玉,舍不得叫玉凝姑娘吃一点苦!你是没看见,好好的漂亮姑娘,脸叫人划了那么长一道!”那人说着,还拿手指比划了一段。

“伤着人了?!”

“可不是,听说当场就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哭了一夜,美人垂泪,谁见不怜?今日大把豪绅跑去哄了,据说城西那块儿的路都叫轿子和马车给堵住了。”

“没道理……顾将军能弯弓射大雕,还能是个睁眼瞎不成?只怕是玉凝姑娘不够美吧?”

“不美?玉凝姑娘在宜州可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你见识少就别胡咧咧。”

“不是,你难道不晓得顾将军的夫人是谁?那可是季家的二小姐!季二小姐你听过吧?城里那些酸儒文人都为她吵破天了!我看顾将军不是等闲不识春风面,分明是已有珠玉在怀。”

另一人听着,嗤了声:“就凭他那不懂怜香惜玉的性子,我看这季二小姐在顾家,定没好日子过,怕是只能日日以泪洗面,顾将军不会还动手吧?!”

“噫吁嚱,那如何行!这必须得和离……”

“咳咳……咳咳……”

两人说得正上头,就听一道百转千回的咳嗽,他们不耐地转过去,张口要骂,却见议论的主人公就在面前,他们顿时吓破了胆,膝盖一软,险些就要跪了:“将,将军……”

“嘴这么碎,不如沿街说书,看门真是屈才了。”顾青冷声说了句,径直往里头去了。

留下两个胆子豆大的人,半天都站不起身。

这这这……如何能当着人的面叫人和离啊?!

完了完了,全完了!

依旧是低矮的牢房,顾青进去后,便见昨日抓回来的那亭长赵宏林被绑在了木桩上,披头散发,整个人精神不济,一副被用了刑的模样,顾青因此看了知县一眼。

知县只觉得千古奇冤,这赵宏林逃跑的时候硬气得很,如今被抓回来了,倒成了一把软骨头,他什么刑都还没上呢,这人就自己把自己吓尿了。

知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推说与自己无关,忙请顾青上座。

闵川在一旁开了口:“赵亭长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明明是逃犯,却还想着逛窑子。”

看清来人,赵宏林瞬间就清醒了:“小人冤枉啊!”

顾青嗤笑:“我看亭长倒是一点不冤,还活色生香得很,满满一炷香的兴致。”

赵宏林被他说得面颊一白,白了又红。

“说说吧,谁叫你跑的?”

顾青冷着一双鹰目,沉沉地盯着人,谁都看得出他今日心情不佳——牢房本就阴湿,春寒还没走,顾青的声音一低,瘆人的气氛就漫上来了,吓得赵宏林腿软。

“不想说也罢。”顾青耐心有限,懒懒散散起身拔刀,“依南梁律法,带领的徭兵逃亡大半,赵亭长是要依律问斩的,本将军有先斩后奏之权,如今人证确凿,不如就地斩杀,刚好省了我的时间,也安了赵亭长那颗忠义之心。”

赵宏林瞬间慌了,没想过顾青能当场要他的命,他连忙喊起来,肩膀上的伤撕裂都顾不上:“慢着!慢着!”顾青根本没停,长刀出鞘,动作快得那刀刃似乎下一秒就要到他的脖颈上!

“赵亭长有话要说,最好快些,不然我这刀,可是和赵亭长一样,很快的……”

赵宏林不甘心地垂死挣扎:“我若说了,顾将军可否绕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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