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霁初吸了下鼻子,侧头道,“我躲什么了?”
“行,你没躲,”连暮的手臂仍然紧紧地箍住她,“是我躲,我就该赖在你家不走。”
“你包三餐不?”
“包什么包……”姜霁初哼一声,此时显得伶牙俐齿的,“你怎么不让我包养你?”
“我没问题,财主。”
连暮笑嘻嘻的,似乎已经进入了角色,“您看着给,价钱好商量。”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温热。抽出一只手臂,拨弄着她的掌心。
“陪吃陪喝陪玩陪睡。”
又贴着她耳根道,“要不要试试?”
羞得姜霁初脸红,极不自在,为了避开那股涌动的痒意,硬是在怀抱里奋力挣扎。
挣脱无望。
她不再动作,而是降下音调,简单道,“你放开我。”
依然无果。
姜霁初深吸了口气,像是在用力忍耐,一字一顿的,“连暮,你放开我,行吗?”
不知那平静的话语里藏着的是恳求还是厌烦。
她闭上双眼,竭力控制着自己。
一遇上连暮,她好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情绪跌宕起伏,明明一向波澜不惊的她,却成了连自己情绪都操控不了的输家。
稍有关于他的风吹草动,姜霁初便不问缘由地乱了阵脚。
怀抱稍一卸力,霎时空空如也。
她冷着脸,退避三舍似的,一连退了好几步。
“连暮,你别闹了。”
“我闹?我闹什么?”
连暮觉得可笑至极。
“……你没有,是我在闹……”姜霁初说,“……所以让我回去,好吗?”
“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
姜霁初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嗫嚅,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只是想平静地生活,行吗?”
“我不想情绪每天都剧烈地起伏……”
“我宁可过白开水般寡淡的生活,行吗?”
连暮定定地望着她。
望得快出了神。
看着姜霁初那副痛苦至极的模样,他甚至开始质疑。
从未有过的自我怀疑。
是他做错了?
是他在强迫姜霁初?
她只是被迫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你很痛苦吗?”
“和我在一起你会觉得很痛苦?”
连暮强迫姜霁初和他对视。
“我不是痛苦……”姜霁初缓缓道,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我只是害怕……”
害怕自己总轻而易举地失控。
她的世界太小,容不下来来回回的起伏。
连暮质问道,“你不是害怕,你只是不相信我,你总觉得我在骗你,不是吗?”
他走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连暮停下,姜霁初也停下。
两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僵持了许久,久到身体隐隐约约得酸痛起来。
连暮走近她,拨开她的碎刘海,语气软了下来,没了脾气。
“姜霁初,我想你了。”
纵使再强装镇定,姜霁初也迅速破了功,酸气冲天,强咬住嘴唇,不暴露哭腔。
可他似乎没想过放过她,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再次重申了一遍,“我想你,你没感觉到吗?”
不欢而散的那天,连暮独自驾车绕着晔城一圈又一圈。
他开得很快,车里播放着《Ferrari》,激昂的旋律下,油门不自主得踩得更深。
两侧的树木跟着飞速倒退,晃得快出幻觉,他只觉得烦躁,恨不得一脚踩到300。
连暮以为疾驰的速度会让他平静下来。
可毫无用处。
蹙眉点了支烟,吸完,尝不出舌尖的苦涩,只觉得心头越发焦灼。
绕上高架,落日降临。
远处满是绚丽色彩,视野开阔。
连暮摸起手机,第一反应是拍下来发给姜霁初。
意识到自己的荒唐,连暮暗骂了声脏话,将手机丢回原处。
左侧的车里开得很慢,降下了窗,依稀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副驾的女孩正手忙脚乱地设置着导航。
主驾并不着急,耐心地等着她。
“啊啊啊,”女孩着急地大叫,“你到底要去哪个加油站啊?”
男人说,“最近的就行。”
“可附近没有啊?”眼看就要下高架,女孩手指在屏幕在飞舞着。
男人情绪稳定,“嗯,那就先不加了,导航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
男人悠悠的,“我们的家啊。”
连暮冷脸超了车,不想再听下去。
他不需要导航,因为此时去哪里都没有意义。
多可笑。
下着雨,雨刷器不停地工作着,晃得他心烦。
路灯反射在地面上,亮得刺眼。
整座城市笼罩在朦胧里。
霓虹灯下,晔城无比繁华。
湿滑的路面被溅起阵阵水花,行人仓皇地躲避着,偶尔遇上疾驰的车辆,不得已染上一身污点。
对面的车辆亮着远光灯,刺得连暮眉头紧蹙。
正好给了他泄愤的机会。
交错之际,降下车窗。
憋着的一肚子火有了去处。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对方也是个刺头,本要张嘴开骂,可对上他凌厉的眼神,翕动了下嘴唇,最终熄了火。
窜逃般疾驰而去。
“草。”
连暮只觉得对方脑残。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姜霁初家附近。
远处瞟见那栋砖红色的高楼时,连暮心头霎时拉起警报。
他有种被当场抓包的不适。
仿佛他是刻意再回到这里。
而路口立着禁止掉头的标示。
算了。
索性往前开。
姜霁初又不能出来见他。
“1,2,3……”
第三栋一单元2101。
过于熟悉,他甚至可以在路过的三秒里瞄了眼她的窗台。
此时已是深夜,里面仍亮着暖黄的灯。
“那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姜霁初终是没绷住,埋在他怀里,泪珠滚滚而下。
“如果……如果你真的出了事……”姜霁初声音颤抖,不敢再深想下去,“生命危险这种玩笑,是可以随随便便开的吗?”
“你就不觉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