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得像钝刀子割肉,付明宛看着晖光从东窗一寸寸爬到西墙上,终于坐不住,起身前往书房找邓执宋。
她拿出公主的威名,遣退一干随行的侍女,自己摸索着往书房走,正巧看见邓郎君随行小厮宏棋的身影,便连忙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跟到了书房附近,宏棋却已然不见,她只好沿着廊庑而行,附耳于雕花窗棂前,一间间辨听着内里动静。
她的脚步停下来,终于听见熟悉的声音想起:
“郎君,还有一事。”
“说。”
堂中人似乎有意压低声音,后面的对话断断续续,任凭她如何贴近门都听不真切。
宏棋:“……衡王……那位姑娘……”
衡王殿下?
付明宛思忖后一惊:衡王不就是她那庶兄付瑜嘛!
又听邓执宋说:“你还真查?与我们无关……管住嘴……”
短短几个词,连起来却是一场惊天骗局——
银盘在付瑜手里。
邓执宋知情不报!
好哇,原来将她带回府里,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难不成付瑜已经变态到令人发指,杀她不成,打算捉银盘回去泄愤?
果然她这两位哥哥都非善类,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合起伙来摆了她一道……
如今天光尽失,她已经来不及考虑太多,起身就跑!
好在她下午时没闲着,打听到了邓国公府的小门在哪儿,恰逢小厮们抬着泔水桶出府,她混在队伍最后,跟着跨过了门槛。
八分功劳都要靠这身新衣。
银盘在付瑜手里的话……
她朝千钟粟的方向狂奔,犹记得昨日付瑜于楼上的那一瞥,打算先去那里碰碰运气。
那地方是间客栈。
她于楼梯上疾走,三步迈做一步,心也跟着上蹿下跳:虽不清楚庶兄为人如何,但至少长得还挺正人君子的,应该不会对银盘做什么坏事吧,或许是只想吓唬吓唬她?
她内外比对着,大概摸到了付瑜昨日在的那间厢房。
没敢贸然进入,付明宛再次选择听墙角,将耳朵贴近木门。
里面果然有一男一女的声音,那女人似乎还在小声啜泣。
女人说:“清儿就这一个心愿,还望殿下成全。”
男人轻叹:“你不该有这般执念。”
女人冷笑:“或许阿满对您而言只是个奴婢,但她是我的亲妹妹!骨肉之仇,痛彻心扉,只因我们身份卑微,她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万般冤屈就成执念了?”
“是,她嫡长公主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男人只说,“她动动指头就能碾死一个人的性命,阿满是,你也是……我亦是。”
女人不语,只哭得更凄楚。
男人默了半晌:“你妹妹到底是因我而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除了进宫。”
这番对话并不是付明宛预备听到的,但话中内容与她息息相关,叫她愣在了原地。
付瑜来看她时说过,公主害了一位叫阿满的宫女的性命。
这是阿满的姐姐想要来找她复仇了?
银盘难不成是他们二人联手抓的?
那个叫清儿的女人答:“好,既然进不了宫,那我要……”
话还未听完,后脑骤然袭来一阵钝痛。
付明宛踉跄着转身,只见三五家仆手持棍棒,已然将她团团围住。
原以为她是被付瑜的人发现了,然而定睛一看,他们的装扮极其眼熟——竟然是钱基身边的那几个人!
出门前就该看看黄历的,上面应该写有“诸事不吉”这几个大字。
眩晕袭来,她倒下前奋力踹了对面人一脚,看见他腰上别着的钱府令牌悄然落地,这才不甘心地合上了眼。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是福奚公主,你们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