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受伤的女孩子送到医馆,又回到住的地方,拿出所有积蓄,唉,本想着存钱完成试炼,现在看来,前途难料。
这里是他给我找的落脚地,本以为可以住到这三个月结束的,现在也得早走早安生了。
杳杳正收拾东西,瞥见地上摇曳的影子,她还是生他的气,也不做声,他忍不住道:“难道要一辈子不说话吗?”
“要我说什么?”女孩冷漠道。
“你这一闹,博州城中风言风语,官署你是回不去了。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这个伪君子为你摆平了打砸青楼的事,难道我亏待过你吗?”
女孩低了头。
“你既然要搬走,那你心中的道义有没有告诉你,得弥补我的损失?”太史郢走近一步。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杳杳抬起头。
“你并不觉得自己该为所为付出任何代价,可牢狱之灾是我替你化解的,难道我就是活该吗?我可以不活该的。”
女孩沉默不语,他说的仿佛有些道理。
“现在,我该索取些回报了,至少你道德的准则不能只忽略掉我的付出。”
“你要什么?”杳杳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
“跟我来,”太史郢一把提起她收拾好的包袱,带着人纵马来到城西立原巷子,院门口的旌旗上黑色大字“崔氏染坊”。
“这家染坊的老板娘和我有旧,她可以照顾你,你努力打工,还债!”他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强调。
女孩瞪大眼睛,这下积蓄没了,还欠债!鱼生就是如此跌宕起伏吗?
老板娘唤作严娇女,二十六岁的寡妇,带一个男娃。
九年前,她夫婿病逝,公公婆婆早已亡故,丈夫又是独生子,一群远亲便跳出来,说她克夫,要夺了她的家产。那时候,她怀着身孕,和一群凶神恶煞、撒泼打滚的混账打官司,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太史郢当时还未入仕,但太史家在博州显赫已久,祖父正任幽州知州。
太史郢少年豪气,站出来仗义执言,帮助严氏得到家产,击退吃绝户的族人。在太史公子的庇佑下,她才得以安生产下一子,稳稳控制住崔家的家产。
“我把她托付给你,请你好生看顾,这丫头别的都好,就是脾气一点即炸,见不得污秽之事。”太史郢站在堂下,对纱窗内朦胧的人影说道。
那道倩影福身,柔声道:“请公子放心,我必好生关照。”
太史郢早年曾定下婚约。那时他五岁,随母亲去远方姨娘家做客,正好遇见姨娘的好友携刚出生的女儿来访,男童见粉嘟嘟的婴儿吵着要抱,大家嘻嘻哈哈地,给这两个孩子交换信物,定下娃娃亲。
这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相见。
待到冯家小姐十五岁及笄,其父幽州通判酒后玷污民女,犯事丢官,无颜在当地待下去,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老家。由于水土不服,冯淑患上恶疾,冯家急着嫁女,但是太史家百般推脱,坚持等到冯小姐病好才议亲。
三年后,冯淑病逝,太史郢已经二十三岁,仍未成婚。
太史家终于松了一口气,紧锣密鼓想给儿子另寻一门亲事,但太史郢一个人潇潇洒洒,不想成婚,就这样单到了二十五岁。
严娇女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孤身带着儿子,她没有改嫁,一是改嫁容易引起事端,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借题发挥,二是她的心已经给了一个永远也高攀不上的男子,虽然绝无可能,可他经年未娶,她曾想只要他和未婚妻成婚,她就可以死心,可世事无常,总是在无望中给人些许希望。
她仔细打量着杳杳,小家碧玉,春水梨花,倒有一番好颜色。看起来年纪尚轻,又是被他带来的,想是交情不浅,心里泛酸,强压下不提。
“我这里每月工钱二钱银子,每日上工,不得惫懒。”
杳杳嘴上称是,心中万般不愿,该死的,这下待遇从天上掉到地下了,在这里干活还比不上码头呢!我绝不可能攒够钱通过试炼了,先安分呆两天,我再想办法。
严娇女穿着一身鎏金百蝶穿花裙,头上插着镂空红珊瑚金钗,眉目中透露着精明强干的味道。
和他相识九年,没见过他几次,只能远远地停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看着马背上英武雄壮的身影,可现在,太史公子有事没事就往染坊跑,打着监工的名义。
“你多偷懒啊!慢悠悠的,像个老太太,”太史郢笑道。
杳杳把木桶一放,“才没有,我太勤快了,全身都累的腰酸背痛的”,嘴角一撇。
太史郢看着她耍赖的模样,刺人道:“我要是没见过你单挑十几大汉的模样,估计也会觉得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干这些粗活,委屈了。但现在嘛~”
“现在怎样?”她挑眉道。
“现在只觉得你还能再打十桶水。”太史郢跳到她身边,玩味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