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国,徐州,南园宅邸。
“祖宗哎,你可算是醒了。这外头王大人都等你足足一个时辰了,咱们赶紧着点吧,该上场演出了。”
永昌戏班班主对着自家台柱子念叨,回头就招呼上小的们,“快快快,给安爷上妆、换衣裳,都手脚麻利着些!”
眼前光影明暗晃荡,周遭脚步凌乱、吵闹如同菜市,被念叨的许偏安到底还是抽痛的揉着额角努力缓和着起床气。
班主几下招呼的动静,很快脚步就又回到了跟前。
一个巨大的影子落下,直接挡住了许偏安眼前所有晃荡的光影。
“我说祖宗,你还不快起?!王大人可等急了。”嘴上催促着,班主到底不敢真拿许偏安怎么样,只伸手扯过边上小厮递来的衣衫就要往他身上忙活。
许偏安眼睛还闭着,秉持着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只稍稍挪了挪身,双臂展开,方便班主把衣衫往他身上套。
也不是故意拿乔。
只是吧,他一个几天前才穿来的,让他上台唱戏,还当的是台柱子,那不是笑话么。
没错,许偏安是个穿党,还是个穿书的。
在几天前,许偏安还只是个底层打工人。他对人生最大的规划就是:不工作、不相亲,社保缴满保底的15年,35就退休回家种地,等65岁之后保底退休金。
他都打算好了,加上种地的粮食,完全能解决他壮年时候的温饱!
许偏安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他一直养在年迈的爷爷奶奶那,后来两位老人早早没了,他就开始了住校生活。18岁以前他除了见不到爸妈以外,倒是还能收到学费生活费,到了大学,见面更是不能了,银行卡里也不再出现钱了。于是自己半工半读总算是拿到了文凭,兢兢业业迈进社会,成为打工人!
眼看再多掰下几年的手指头,就能到“回家种地”,然后许偏安就穿了。
他在前一周连续熬夜干私活,赚外快,之后在那天一早挤上地铁,也就是地铁开动的瞬间,忽然一阵耳鸣,紧跟着人就没了意识。等他再睁眼就已经在这莫名的朝代了——反正9年的义务教育,加上7年的高等教育,都没学过这是哪朝哪代。
当时,许偏安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可惜了自己的社保啊!
但能怎么办呢?
生活给我以痛击,我顺势倒地,以求苟活罢了。
好在事情不算太坏,许偏安很快发现自己脑中多了这具身体的记忆。这身体也叫许偏安,对他来说,最麻烦的名字都不用适应了。以及这原许偏安是升级流书中的为主角舔砖加瓦最后被丢弃的工具人,可以说是非常悲惨了。
这许偏安是本朝战乱下的孤儿,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有人给了他一块饼子,还介绍他去了戏班,给他找了条出路。
更狗血的是,这许偏安有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辈子,许偏安在戏班练了几年后,成了角儿,然后就遇到徐州郎中令王景略。这许偏安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王景略忽悠了去,以为当年有一饼之恩的人是王景略背后主子,于是听从王景略的,利用戏班游走各州的便利,为他打探各种情报消息,想要帮助年幼时候遇到的的“饼子恩人”夺得天下。
可这王景略实在不是个好人,先不说实际上他不认识什么“饼子恩人”,连那饼子的救命之情都是他道听途说的。拿听来的故事,在许偏安这试试,谁知道竟然成功了,得到一个掏心掏肺、出生入死的好下属。
然后王景略利用这许偏安获得的消息,在组织里混着风生水起,一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功勋之下皆埋骨!埋得是他许偏安的骨!!
最后许偏安理所当然的没落得好下场,心心念念的饼子恩人更是没见过,就被王景略连带整个戏班子都除掉了。毕竟这许偏安知道得太多了。
许是太过悲愤,没想到这许偏安竟然又重新活了一次。
重活一次,这许偏安也不想着什么饼子恩人了,只一心想除掉王景略,于是算准了时候,特意打探到徐州新上任的郎中令依旧是王景略后,说动戏班班主提前来徐州。这回先一步走到王景略眼前,他就不信自己还能满盘皆输。
这许偏安第一步谋划,就是以戏夺睛。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他练功越发勤勉,竟然会劳累过度,没等去给王景略唱戏,进行下一步谋划呢,先一命呜呼死在了戏台上。
更没料到,被另一个许偏安给占了身体。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许偏安理清楚剧情,就开始头疼了。原身是戏班的角儿,而且是唯一的角儿,他的上一任早两年就没了,如今戏班全靠原身一场场戏唱下来坚持着,下头倒还是有弟子在学,可惜都没出师呢。更麻烦的是,许偏安可一点戏都不会唱,最多哼哼几句从小时候邻居那听来的黄梅戏,别的就没了。
这不原身撺掇的班主来徐州为郎中令王景略唱戏,风声早就传遍了整个徐州城,跑了跑不了了。原身没了,只能续篇啊这个替身上了。
许偏安倒是去看过这出戏的排练,好嘛从头到尾都是原身的独角戏,最多有几个弟子在边上迎合几声,来点动作戏,别的就没了。想浑水摸鱼,那是一点机会都没。
许偏安曾以考验弟子的名义,把小徒弟喊到跟前来练了几天,他学了几嗓子。
最终决定放过自己,重新谋划。
眼看定好开演的日子就要来了,许偏安昨夜是研究了一夜原身的记忆。压根没睡什么时辰,这会儿被班主喊起来,脑瓜子嗡嗡得疼,半点精气神也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