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顺着她跑动的方向看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徐泊衡身上,今天温度高了些,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毛衣,眉眼在光下好像温和了许多,像一尊白玉。
“你很喜欢泊衡?”徐轶忽然问他。
明因心脏猛地一跳,差点站起来,但看着徐轶的表情,又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喜欢和自己不是一种。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还真是奇怪,”徐轶笑了笑:“泊衡这孩子跟他爸爸一样不苟言笑,怎么还是那么受欢迎。”
明因也给不了答案。
大概花了半个小时,明因终于定了稿,只需要最后修缮一下就可以交上去了。徐轶接了一个电话说有事要出门一趟,问他要不要回去。她可以先绕路把他送回去,或者可以等她回来,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去。
明因当然愿意吃了晚饭再回家,更重要的是徐泊衡在这里。于是他连忙说:“我可以等老师回来。”又补充了一个信得过的理由:“我先赶紧把文章改完。”
“好。”徐轶抿唇笑了一下,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她拿着车钥匙起身:“那要麻烦你和泊衡一起帮我照顾小然了。”
明因摸了摸鼻子说:“不麻烦。”
徐轶离开后,明因坐在客厅里,一边改文章,一边竖起耳朵听周怡然絮絮叨叨地问徐泊衡问题。
“泊衡哥哥,妙妙的毛为什么是白色的呀,我可以把它染成粉色的吗?我喜欢粉色。”
“泊衡哥哥,你长大了相当什么?然然长大了想当科学家,我同桌说她想当太空人。”
“泊衡哥哥,为什么人有两个鼻孔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但是只有一个嘴巴啊?”
“泊衡哥哥,为什么……”
徐泊衡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有多热情,他完全不受影响地翻着书,一边“可以”“嗯”“嗯”地敷衍,态度极其不上心。
明因挺佩服他可以一心二用的,如果他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这样吗?
但有孩子的前提是有女朋友,那自己不就失恋了?他连忙在心里呸呸了两声,算了,不上心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写完后,他揉了揉手腕,放下了笔走了出去。
阳光一瞬间倾泻下来,他眯了下眼睛,朝徐泊衡的方向看过去,思索着找一个合适的话题跟他搭话。
徐泊衡没有抬头,周怡然却一下子看向他,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朝他跑过来,捧起妙妙问他:“哥哥哥哥,我可以把妙妙染成粉色的吗?”
明因思考了一下,说:“那你得问妙妙愿不愿意变成一只粉色的猫。”
徐泊衡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向他,明因和他对上视线,从容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朝他走了过去,明知故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的吧?”
徐泊衡淡淡地说:“随意。”明因便心满意足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抬起手臂拉伸了一下筋骨,带动了周围一圈细小的灰尘。
周怡然恍然大悟地说:“对呀!妙妙要是变成一只粉色的猫,那她一定会因为太特别被排挤的!那还是算了吧,白色我也很喜欢。”
她突然黏上了明因,又趴在他腿边追问:“哥哥,那你长大之后想成为什么啊?”
“我长大之后?”明因还真的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没想好。”
“哥哥你都没有梦想吗?”周怡然充满憧憬和自豪地跟他说:“然然以后要当科学家的!哥哥可以跟我一起当科学家。”
她一双眼睛大大地,望着明因。徐泊衡以为他会说“好啊”或者一些打击周怡然的话,但他却挺认真地说:“我不想当科学家,我学不来物理和化学。可以的话,当一个白领就挺不错。”
这是明因之前的梦想,不确定的学业和颠簸的生活让他向往安稳和体面,而那时高楼里出行的白领就是他唯一可以了解到的最安稳的职业。
即便现在他似乎已经不需要打工也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当时的想法还是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哥哥,那为什么人只有一个嘴巴啊?”周怡然继续问。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对一切充满好奇,人嫌狗憎,周怡然更让人头疼些,她的问题和行事天马行空没有逻辑。就连徐轶都懒得回答她的一些问题,明因却认真地在思考。
“因为人长两个嘴巴的话会很丑啊。”
“啊!”周怡然一下捂住嘴:“那然然不要变丑。”
明因忍不住笑了一下。
光斑在视线里晕开。徐泊衡发现自己并没有看进去一行字,他侧头看向明因的侧脸,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眼角的痣,以及他嘴角翘起来的弧度。
真的很奇怪,只要明因一出现在他身边,那种熟悉的晕眩和心悸般空洞又充实的感受就会像磁场一样席卷他。
他向来是个理智的人,也一直在试图摆脱这种影响客观地看待这个人。但只要他靠近自己,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他的理智和本能就会像正负极一样无休无止地开始拉扯、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