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加喻报考A大计算机系的那一年,恰好是计算机专业的波谷。那一年最火的是金融和建筑。曾加喻填志愿时没有半分迟疑,收到录取通知也没什么悬念。
她的大学生活从遇到一对上流社会的千金开始。
新生入学时间合计两天,曾加喻第一天中午报到,没想到已经入住了两位室友。
“你好,韦研。”室友指向3号床的床卡。
韦研生得大气端庄,如葱根的五指上美甲闪着细光,加之周边十几个箱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大小姐。难怪曾加喻走到三楼的时候和四位戴手套穿制服的男士擦肩而过。
美人如花隔云端,曾加喻打量韦研时,韦研也在打量曾加喻。
不施粉黛、大翻头,在谁身上都是减分项,却凸显了曾加喻原本的优越五官,恰如出水芙蓉。只是太好看了点,见她这些身家,也不知家里如何护住一朵娇花。
寒暄之际,洗手间淅沥的水声停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挑的洛丽塔连衣裙少女。扎丸子头,白玉盘般的脸蛋,婴儿肥还没消,唇不点而红。
这是第二位室友吧?曾加喻微微侧首。
韦研往前一步,犹疑道:“这是我……”
“妹妹。”洛丽塔小声说。
“……是我内向的妹妹酱,呦呦。”
曾加喻挑眉,该说北方人个儿高,还是说韦家的基因杠杠的,韦研目测一米七往上,她妹妹更是接近一米八。
打招呼:“你好。”
两人握手,呦呦眼神殷切,捏着曾加喻的手不放,左右摇摆撒娇,韦研呵斥道:“呦呦!”
这才松开手。
韦研捏着湿巾纸擦了擦椅子,呦呦乖巧坐下。看架势两位都没有干活的打算。
曾加喻订的是学校统一寝室用具,需要去洗衣房洗洗被单枕套,端着脸盆回来,见韦研的妹妹靠在走廊玩手机。
听到脚步声,呦呦抬起头,甜甜地笑了,眉眼弯弯,睫毛像小扇子。
***
A大占地面积五千亩,曾加喻骑单车都转了一小时。
把建筑学院走了个遍,在宣传栏驻足,回想记忆里江炽跟曾加喻分享他的梦想时,微微上翘的唇角。她时常惊讶自己对生活一些细节的铭记。
再回到寝室已经是晚上八点,打开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四张床收拾出了三张,曾加喻的床按下不表,对床是韦研,邻床床卡上写着“廖静”二字。
韦研的窗帘是淡紫色的,与学校统一买的那种蓝色网状蚊帐不同,绣着薰衣草花纹,一层透明一层不透明。床上垫了一层床垫一层床褥,看起来很软和。
同样是从家里带来的床品,廖静的显得格外简单。
或者说,寒酸。
没有床帘床褥,就连叠成方块的被子看起来也扁扁的,像豆腐块,却是风化了三天三夜的。
韦研桌子最上面一层摆满了书,再一层是护肤品和彩妆,桌面安装了升降台。白色的斗柜取代衣柜边的空区域,斗柜上放着咖啡机和面包机。
与此同时,洗手间处处锃明彻亮,洗漱台边多了一台滚筒洗衣机。
洗漱后曾加喻爬上自己床,往前看是洗得发白起球的床单,往左看是精美的玩偶。有那么一瞬间曾加喻觉得这个房间被割裂了,折叠了。
即使对京城的残酷早有耳闻。
***
曾加喻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开门声。行李箱的滚轮擦过门槛,关门。
是室友来了?
担心有异性陪同进女寝,曾加喻瞌睡全消。昨晚想的是明天要早起,奈何这两天舟车劳碌,实在是累极。更甭说认床不认床,她一夜没醒。
来者看见地上的拖鞋,轻手轻脚地提起行李箱。
曾加喻打开手机,8:31.
“Hi,新室友吗?我叫曾加喻。”她揉了揉脸,拨开压根起不到遮挡作用的蓝色帘子。
“你好,我叫廖静。”
廖静的笑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恬静。头发细细软软的,发色偏黄。个子不高,瘦瘦的,力气倒是不小,提着行李箱的手臂隐约显出肌肉。
曾加喻下床去洗漱,路过廖静的行李箱发现拉杆的透明塑料都没拆,这怕是廖静随身最崭新的行李。
京城气候干燥,刷牙洗脸后曾加喻抹着面霜,问:“你昨天怎么没在寝室睡?”
廖静正在收拾肥皂盒子,里头装着用了半块的肥皂。
“我暑假一直在京城打工,包吃包住,昨天是最后一天。”声音小小的。
两人互相得知了对方的籍贯、生日、高考分数和单身与否。
“我去买早餐,你吃早餐了吗?”
廖静拉好行李箱,点点头。
行李箱立起来,曾加喻看见箱子后头印着几个大字:有虎县政府赞助。
***
第四朵金花王婕妤是最晚来校的。
王婕妤爸妈看见寝室里的设施都惊呆了,感慨说不愧是A大,都比得上贵族高中的设施了。
实际上他们多跑几个寝室就知道,非校之助,乃人力尔!
转瞬到了六点,七点开辅导员会议。韦研迟迟没来,另外三只一块儿吃了晚餐,往系楼走去。
教室里乌压压一片平头,计算机系一个班最多六个女生。甫进去,男生的视线像吹大风的下雨天,从四面八方淋过来。
教室里出现第二阵喧哗是韦研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