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漆黑的混沌漩涡狠狠撞上漫天紫色电弧的瞬间!
如同两条失控的孽龙在狭小空间内翻滚厮杀!
刺目的强光、刺耳的爆鸣、空间的紊乱瞬间充斥了整个药庐!
紫色!
赤红!
幽蓝!
三种毁灭性的能量乱流疯狂碰撞、撕扯、湮灭!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巨锤横扫四方!万叶的袖袍被掀飞,药罐杂物如同纸片般轰然四射!墙壁被灼烧出刺鼻的焦痕!
沈淮青右臂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那临时强行糅合、引导的力量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他手臂每一寸经脉里搅动!他的身体猛地摇晃,一口混杂着黑金色(魔能反噬)和淡金红色(本源耗竭)的鲜血狂喷而出!
但他死死站稳了!
右手赤红幽蓝交织的混沌气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而神子身边狂乱的紫电风暴也被强行打散、削弱!如同被斩断七寸的毒蛇,在空气中急剧痉挛嘶鸣,最终不甘地消弭殆尽!
神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眼中疯狂的混乱如同潮水般暂时退却一部分,极度消耗后的虚弱感瞬间淹没了她,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凌乱的卧榻上,再次陷入深度晕厥。后背那道躁动的雷痕幽光也随之黯淡,只余下剧烈的搏动起伏。
混乱的源头暂时被压制。
但代价……惨烈!
窗外。那道原本劈向阿幸头顶的狂雷,似乎被下方瞬间爆发的能量冲突所扰,竟诡异地拐了个角度,擦着药庐的檐角轰在庭院一角巨大的太湖石上!碎石飞溅,焦烟升腾!
阿幸!
她如同风中的残烛,还挂在半开的窗框上。
狂风卷起她的长发。
冰冷的雨水将她浸透。
那双灰白色的瞳孔中……
那点最后炸亮、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雷纹光芒……
随着那避开的落雷……
随着沈淮青强行压下神子狂乱的最后一缕气力……
极其微弱、极其痛苦地……
摇曳了一下。
像一滴落尽了油脂的灯花。
噗!
彻底!
熄灭!
那灰白色的死寂如同最深沉的海水,重新、彻底、再无一丝微光可能地……灌满了她的眼瞳。
那紧抓着窗框的手指,因为力量的彻底耗尽和本能的反噬,缓缓地、无声地……松开。
她的身体向后软倒。
如同被剪断了所有线的木偶。
噗通一声。
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漉、满是药罐碎片的地板之上。
再无声息。
万叶跌撞着冲上前去,手指颤抖着搭上她的脉搏,随即脸色变得更加灰败,他抬头看向沈淮青,目光沉痛如渊。
沈淮青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焦黑裂开的右臂无力地垂落,剧烈的喘息牵扯着胸口的撕裂痛楚。他左臂撑着湿冷的地面,勉强抬起头,目光越过窗框外那片依旧肆虐的雷电交加、风雨狂暴的惨白世界,又落在门口方向那道冰冷、死寂、仿佛从未拥有过灵魂的靛紫色身影上。
大雨疯狂拍打着窗棂,风吹雨打声与远处尚未平息的雷鸣灌入药庐,如同绝望的悲歌。他看着万叶眼中沉重的判定,再看向自己那只刚刚强行糅合了三种力量、此刻彻底成为焦炭废柴般的右臂。
万叶的声音在狂暴的风雨声中艰难穿透,带着一种被现实磨砺后的沉痛疲惫,他看着沈淮青那只垂在残骸之中的残臂,低哑道:
“等不到选了……”
“只要风暴一来……她们俩就会自动冲向对彼此的刃口……”
沈淮青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万叶!右臂的剧痛如同在焚烧他的理智!
万叶缓缓蹲下身,撕开药箱深处珍藏的最后一段玉髓凝膏药布,开始为阿幸处理她体内因此次错乱冲击造成的内腑震裂和内出血。
他的动作精准依旧,但那只握着药布的手指,第一次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目光没有看向沈淮青,只专注于阿幸,声音低沉得如同在忏悔:
“我本以为……心障总有化解之期……”
“……但此刻看来……”
他抬起头,那双阅尽人间疾苦的眼中,终于露出深深的挣扎与一种被信念撕裂的痛苦。目光落在沈淮青那只焦黑残臂上。
“……有些锁……”
万叶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疲惫,似乎用尽了力气:
“……生来就铸在灵魂的铁水里……没有钥匙……只有……”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沈淮青那张混合了茫然、愤怒、痛苦与绝望的脸上。
“……能动的、还能……刮开铁水的刀……只有你。”
那双一贯波澜不兴的深湖之眼,第一次向沈淮青展露出医道的死路尽头处,那份被逼无奈的残酷抉择。沈淮青就是他眼中唯一那把带血的刀!哪怕这把刀每一次挥动,都会刮掉自己和他人心口的血肉!
寂静再次笼罩。
唯有风雨如晦。
阿幸残躯冰冷,神子深陷血魇。
万叶的妥协像烙印烫在沈淮青心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连雨水落在伤口上都感觉不到多少疼痛的废臂,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荒谬、悲怆与决绝的火焰,在焦灼的心海深处……无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