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翻滚的、如同地狱熔岩般的火焰!冲天而起!
巨大的断头台在火焰中扭曲变形!穿着勘定奉行紫袍、天领奉行甲胄、奢华贵族服侍的尸体层层叠叠!头颅滚落于火海!无尽的血河仿佛要将稻妻城彻底淹没!
画面正中!一个高大挺拔、背影孤傲的身影矗立在尸山血海之上!手中漆黑的“断潮”沾满凝固的血浆!他似乎在咆哮!在质问!对着那笼罩整个天守阁、酝酿着灭世神威的……
轰咔——!!!
一道惨白色的、撕裂天空的灭世雷霆!如同审判之矛!从厚重的铅云漩涡中心,朝着下方那渺小却桀骜的身影,轰然劈落!
镜面剧烈波动!
霜镜边缘骤然崩裂!一道新的裂纹贯穿镜面!
倒影中,那雷霆之下,濒死的身影旁……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一抹小小的、被火光扭曲的身影轮廓!一个戴着眼镜、瘦弱不堪的身影,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哀求,正徒劳地朝着即将被毁灭的孤影伸出手,仿佛在哀鸣:“哥……不要……”
双重镜像!双重记忆!
战场上的朔风在神罚前绝望的嘶吼:“不!我的稻妻……岂能……”
沈淮青记忆深处弟弟的哀求:“哥!救我……”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混杂着两个灵魂最深处恐惧与绝望的嘶吼,同时从沈淮青喉咙深处和镜面之中炸裂而出!像是同一个人发出的双重重唱!
他身体如遭雷亟!猛地弹起!那只被神子抓住的手腕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竟瞬间挣脱了神子的钳制!他双眼赤红如血!泪水混合着汗水疯狂涌出!对着那面扭曲的、映照着战场炼狱和弟弟虚影的霜镜,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住手!你们!!”
“那是我弟弟!!”
镜面瞬间彻底碎裂!化作漫天晶莹的冰晶粉末,簌簌落下,融于冰冷的泉水中。
石室陷入死寂。
只有沈淮青剧烈如风箱般的喘息,和他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他双手抱住头,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如同受伤的幼兽,将脸深深埋进臂弯。泪水浸湿衣袖,混杂着冰冷的水汽。刚才那声绝望的嘶吼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神子静静地站在一旁。银色的纱衣在寒气中拂动。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狐狸眼中,紫红色的流光如同熄灭又重燃的星辰,剧烈地闪烁着。方才霜镜碎裂前,镜面边缘、战场画面的一角——那被无尽尸骸映衬的高台之上,恍惚间似乎倒映出……一个与她轮廓极其相似、穿着华丽宫司袍服的身影?是幻象?还是……
她垂眸,看着地上蜷缩颤抖的沈淮青。许久,一丝极其复杂、极其罕见的情绪,如同水底暗流般掠过眼底——那是……困惑?还是某种源于更深层羁绊的……钝痛?
她缓缓俯身,冰冷的指尖轻轻拂去沈淮青额前被冷汗和泪水粘住的湿发。
“结束了。”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一丝几乎无法辨识的……歉意?“小……东西。”
称呼卡在唇边。那个几乎要冲口而出的、铭刻在她灵魂最深处的名讳——“主君”——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生疏的代称。
她指尖微动,一缕极其淡薄的紫芒没入沈淮青眉心。
剧烈的喘息和颤抖渐渐平复。他陷入了被外力引导的、深沉的昏睡。
神子站在冰冷刺骨的泉边,看着水中自己模糊而妖异的倒影,又看了看地上昏睡不醒的沈淮青。
霜镜映出的,是朔风临刑的绝望?还是……沈淮青失护弟弟的根源之殇?为何……重叠在一起?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冰玉般无瑕的手指。方才强行闯入他意识深处、同时触碰双重创伤时……那种撕裂灵魂的共鸣感……
“小东西……”她喃喃自语,声音在寒室中消散,“你灵魂深处流的……到底是懦弱的泪……”
她目光落在沈淮青那只缠着银丝绷带的手上,那里面蕴含着连她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属于“他”的、足以焚毁天地的暴力本源。
“……还是和他一样的……焚世的火呢?”
(双视角)
神子(指尖残留着少年眼泪的冰凉与灼烫):双重的绝望之影……重叠的伤痕……你究竟是什么?是无意落入凶巢的雏鸟,还是……业火重燃前蛰伏的灰烬?那声未能出口的“主君”……竟在那一刻变得如此陌生而沉重。城西的“杂草”清干净了,心头的困惑……却更密了。
沈淮青(意识沉入昏睡前最后的碎片):淮南……别怕……哥在……哥这次……这次一定……(保护你?还是……成为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