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就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出来了。
他的双手都变得湿漉漉的,脸颊和发梢也沾了水。
男人将温毛巾贴在小少爷的脸上,轻柔地擦拭着。细致无比地,擦了个干干净净。
他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脸颊,还有些滚烫。
是人体机能挣扎自救后,残留下来的强烈的体温。
“小光,难受是要呼救的。”李烛说。
张重光眨了眨眼,轻声呢喃道:“其实……我以为我还能忍耐的。”
“你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男人垂眸看着他说道。
说着,他的那双眸子,发生了变化。
“你就不怕死吗。”
张重光的睫毛颤了颤,那吊灯没有产生一丝晃动,明亮的光芒从那些宝石窗中照射出来,变成昏黄的暖光。
死,死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竟然有些好奇。
“怕。”他说。
“我特别怕死。”
突然,他扯出一抹笑容,一如往常的灿烂和刺眼。
“未婚夫,我的命特别特别硬……就算某天被一枪爆头,恐怕也不会死。”他嘴角的笑意被拉得很深,说起这句话来,竟然有些正义凛然?
李烛微微抬了抬眼皮,似乎对于眼前之人掌握情绪的能力感到无奈。
张重光擅长掌握情绪。
也极其擅长利用对自身情绪的掌握,来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人的情绪。
毋庸置疑地,存在一种情绪病毒的释放力。
让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尽管有所动摇,也难以提出翻案的证据。
因为,他那双闪烁的眼眸中,是一览无余的愚蠢和天真。
这两样东西在他的眼中混杂,稀奇古怪、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了真挚。
于是,这两样东西放在他身上。
就顺理成章,变成了——————“狡猾。”李烛轻声吐出这句话。
……
即将进入冬日,这两日却总是下雨。
淅淅沥沥的,也下不大,但总是不肯停。
有时候好不容易停一会儿,半个钟头后又开始下。
太阳看不见,藏在阴郁的云后面。
张重光见不到太阳,就有些萎靡。
整日里就是床、沙发、躺椅,三点一线。
偶尔起来吃个饭尿个泡,维持作为人体机能的正常活动。
今天李烛不在家,他睡了一上午,中午才起来随意吃了点东西,却又开始犯困。
窝在沙发上,点开一部综艺看。
没待一会儿,眼皮就又开始打架。
就在他即将合上眼睛,再睡个昏天暗地的时候。
“叮!!!!!——————————”
一声突兀的电子铃声突然炸响。
张重光几乎是瞬间坐直了身子,抬起沉甸甸的头,全靠身体自我驱动,三步并两步地跑出去开了门。
还没等他看清来人,就听见了对方有些焦急的声音。
“诶?就你在家?”
这人说话带着标准的本地口音。
是覃鸿辉。
张大少爷连忙强迫自己回了回神,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覃队长,你找李烛啊?”
覃鸿辉点点头,又道:“也找你。”
张重光还带着困意,纳闷道:“找我?”
“我没犯法啊……”
覃鸿辉看着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有些无奈地嗤笑了一声。
“行了,你去洗把脸,跟我去趟警局。”
说罢,他下意识补充了一句:“不是你犯法,是有个案子需要你去录个口供。”
张大少爷眨了眨眼,哦哦两声,就跑去洗脸了。
瓶盖摇着尾巴凑上去嗅闻覃鸿辉,这次倒是没炸毛,让对方摸了他好几下才高兴。
等到张重光洗了把脸,整个人都像是被强制开机了一样。
坐在覃鸿辉的车上,他按下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新鲜的空气飘进来。
冷冷的,带着潮湿的空气。
淅淅沥沥地雨水也趁机从这条缝隙中洒下来一些,落在他的脸上。
外面整片天都灰蒙蒙的,像是李烛的眼眸。
“覃队长,是丁回的案件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覃鸿辉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道:“对。”
“丁回,就是之前跟踪你的那个变态。”
话音刚落,张重光的瞳孔就颤了一下。
他的脑海中突然划过很多画面,有些是真实的记忆,有些是虚幻的梦境,那句话像是一根棍子,将他的脑海搅成一潭浑水。
张重光的心跳越来越快,促使他的胃部也有些不太舒服。
突然,一声:“扑通”。
从他的脑海响起。
滚落而下的,似乎就落在了他的脚边。
瞬间,他和那双窥视他已久的眼睛相撞。
胃部的翻涌瞬间爆发,他几乎是立马打开了窗户,趴在上面吐了起来。
“呕————————”
覃鸿辉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几乎是连忙靠边停车。
“你没事吧?!”
“张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