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间,有很多张重光买来的衣服。
但李烛不知道的是。
有一部分是小少爷买给自己的。
都是一些不太正经的衣服。
在男人拉开隐蔽橱柜之前,张重光都一直认为对方不曾发现过的。
可他就眼见着。
李烛打开了属于他们的潘多拉魔盒。
男人的视线明明只是落在那箱衣服上而已,却好像是一眨不眨地钉在他身上一样,令人浑身僵硬,站立不安。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轻飘飘的:“宝贝儿。”
“衣帽间有一面很漂亮的镜子。”
张大少爷身形一颤,几乎是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李烛:“要不要换上试试……?”
张重光不敢拒绝,不想拒绝,不会拒绝。
“对于李烛的任何邀请,他都不会拒绝。”
他想。
就算是被邀请下地狱,他也绝对不会拒绝了。
衣帽间没有开灯。
只有外面的灯光隐约洒进来一些,将被抵在全身镜前的可怜儿的少爷曝露出些许部位和细节。
斑驳羞涩的光,也足够惊颤胆小的人。
他几乎是微阖着眼睛,不敢去看面前的镜子,稍作停留就会立马蹙眉闭目。
可是这样的表情,
在李烛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引诱的滋味。
等到张重光被带回床上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浑身上下酸痛无比,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力气。
他眨巴着眼睛,似乎随时都能睡着。
但是男人的动作没停下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大不了,就这样睡吧。”
张重光这样想。
可是那人却觉察出他的困倦,抽身离开。
混沌之间,
小少爷只感觉落在男人肩头的脚踝被抬起,轻轻亲吻了一下。
在那被攥出一道红痕的脚踝上。
轻柔地吻一路向下,像是一场初晨的细雨。
连绵的落在他的脚踝、小腿、膝盖、小腹。
张重光的眼角涌出一滴泪,不知滋味。
他用了最后的力气,抬起自己的双手,将人怀抱住。
拥抱,
是纯粹的,只为拥抱。
两人温热的皮肤贴在一起,心跳像是都不服输一样磅礴,隔着两人的血肉相拥。
他靠在他肩头的小少爷动了动,低声哼唧了两声。
挣扎着,带着疲惫和哭腔的声音在男人耳边落下。
“我……我想结婚。”
……
……
……
等到李烛反应过来,清楚明白的听清楚后。
张重光却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男人的呼吸在这一瞬间被压低了,却还能听见他灵魂的渴切。
沉重的,恍惚的。
婚姻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场交易,是一场财产联盟,是一场人生绑定。
是枷锁,是牢笼,是围城。
但这句话从张重光的口中说出来,却不知怎地变了味道。
好像婚姻对于他来说,就只是婚姻。
是他此生的归属。
是他甘愿献出自由的凭证。
“与我这样的人,说出共度余生的诺言。与我这样的人,跌入婚姻的坟墓。”
实在是,不太明智之举。
是一定会付出沉重代价的决定。
最终,他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今夜,要失眠了。
……
小光,
我想我还是恨你。
恨,
是我生来就带的能力。
我恨过很多东西,很多人。
恨早死的父母,恨情绪不稳定的姑婆,恨瘫痪在床的累赘姑父,恨生来残缺的表弟表妹。
恨北风村暮色的光,恨扬起的尘,恨飘扬的杨树绒。
长大了,我开始恨的东西就更多了。
好像经过我生活的东西,都要被我恨上一遭。
于是,第一面见你。
我就恨你了。
恨你的笑,恨你与我一样的脸,恨你堂而皇之的爱,恨你蛮不讲理的侵染。
可我,
突然有一日,发现我没法恨你的另一部分。
你被阳光照得温热的发丝,你的眼,你的泪。
你紧紧握着我的手。
这时,我才明白。
生来就会恨,是一种诅咒。
可我还是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