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李烛身上的,一丝灵魂。
像是灵魂自然而然的新陈代谢,不自觉地附着在被其创造出来的表达物之上。
李烛与他的作品,就像张重光与他的画作。
本质,相同。
就像李烛和张重光两个人,本质相同。
张大少爷一边思索一边观察,一边寻找心中好奇烛火的起源点。
他的余光闪过。
白色小貂蜷缩在一起,被人分成骨骼和剥制两种姿态。
摆在展览的橱窗中,在死后肆意展现他最后的余热。
最容易被人类裹挟的小白鼠站立在玻璃柜中,眼神炯炯光辉,看着来来往往观望他死后神情的人们。
墨西哥北部黑尾响尾蛇,一条巨大的,足够吞没小腿的家伙,长着獠牙,瞎了眼睛,蜷缩在缸中。
哺乳类的蜜袋鼠,在小小的,可以托在手掌中的玻璃方瓶中沉睡。
胎盘中剥离出来的狐獴以一种包裹的姿势躺在罐子中,如同进入母亲的子宫摇篮,悄然进入了消亡。
“这是卓柏卡布拉。”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他身后响起。
张重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就这么恰巧撞进了男人怀中。
男人的手掌托了他一下,轻声:“小心点儿。”
“李先生,你忙完了?”张重光见到他,脸上立马就带上了笑容。
“嗯,暂时可以陪你。”李烛摸了摸他的后脖颈,扶着他站稳。
男人视线从他身上出走,落在两人面前的展览柜上。
“我其实不太建议你接近它。”
张重光闻言,有些纳闷地抬了抬眼。
“为什么?它看起来不是猛禽,也不是冷血动物。而且李先生似乎把它做的有点可爱?”
李烛看着眼前有些干瘪风化的标本,轻轻笑了笑:“你听说过,来自西班牙的神秘生物传说吗?”
张重光摇了摇头,心中却好奇起来。
“传说,在美洲多个角落,卓柏卡布拉是一种攻击并吸食牲畜血液的怪物。”说着,男人声音突然压低了许多,微微欠身,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青年人整个包裹在怀中。
温热的呼吸洒在张重光的耳垂上,像是轻轻吻了一下。
“尤其是羔羊的血液。”
“传说中,这种生物身高可以随意变化,最高时可以达到0.9~1.2米,像是蜥蜴一样,脊背会长出一排尖刺,可以像袋鼠一样站立,并拥有高能力的跳跃。”
“当然,也有别的版本。将卓柏卡布拉形容成一只野狗,通体无毛,背脊突出,长着一张人的脸庞,却拥有撕碎人体的尖牙和利爪。”
李烛的声音停下,沉寂了片刻后,他摸着青年人的发梢,轻声道:“在我眼中,卓柏卡布拉,就是狐獴的形象。”
张重光听罢,眼神不自觉落在这件艺术品的名字上——卓博卡贝拉-未知生物。
“故事如何?”李烛道。
张重光长吸了一口气,浑身都出了一身汗:“酣畅淋漓。”
李烛轻轻笑了笑,忙不迭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
吓得张重光身形一颤,连忙四下张望了一圈。
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有些隐蔽,被三面隔墙包裹,周围的人都散落在展馆的各处,专心欣赏这一场艺术感官盛宴,无心观察谁在这里调了情。
李烛只是轻轻吻了他一下,就已经站直了身子,拉开了距离。
就好像只给他浅尝止渴了一下,却无意勾出了更多欲望的燃烧。
李烛:“还有什么好奇的吗?”
男人的眼睛灰蒙蒙的,盯着他的时候会变黑。
张重光恍然回过神来:“那个,很漂亮。”
随着张大少爷的视线,李烛看向一侧高台上的玻璃罐。
里面缠绕着一条鳞树蝰,通体粉红。
鳞树蝰身形纤细而扁平,鳞片只见交叠,给人一种龙骨状的错觉。
“它是不是看起来要比阿迦什温顺许多?”李烛挑眉道。
张重光点点头:“对。”
“它看起来短短圆圆的,没什么攻击性。”
男人的目光颤了颤,像是恶趣味一样,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发梢,带过他的脖颈,刺激得对方一颤。
这才开口:“虽然它体型短小,但毒性极大。”
“并且,毒性活性成分很强,对猎物具有致命的杀伤力,属于剧毒蛇类。并且在某些特定地区,鳞树蝰代表着厄运降临,森林惩罚的意味,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啊……那它长得也太有迷惑性了,这么可爱漂亮。”张重光下意识道。
李烛的瞳孔颤了颤,黑色又不动声色的溢了出来。
“是啊,与你一样,可爱,漂亮。”
张重光突然被这么一夸,脸就红了。
他垂下脸,轻轻笑了笑。
李烛最近总是这样夸他,怕是要将他宠坏才行。
想到这里,张大少爷的耳根也红了,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衣角,小心翼翼道:“李先生……”
“我想亲你。”
“可以找个隐蔽的地方吗?”
毫不吝啬的,他也大胆表达着自己的爱欲。
自己对男人甘之如饴的爱欲。
……
他眨动的眼睛透出扑面而来的真挚。
似乎,是想证明爱欲的渴切。
李烛的内心不自觉地摇了摇,那制衡的钥匙绷断了一丝痕迹,无声无息地,将他体内狰狞的灵魂释放出一些难以言喻的蛛丝马迹。
迷途的猎物,露出最天真的眼睛。
愚蠢的眷恋我、贴近我、邀请我、诱惑我。
全然不知我那可怖的心和念,不知我藏起来的獠牙和利爪,不知我骨血里致命的毒。
不知我匍匐在暗处,等待时机的成熟。
绝不会犹豫,绝不会迟疑,凭借一切观察和判断,果断决策猎物的生与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