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结束,众人又各顾各的赏起梅来,聂千屿寻了个角落独坐着。
她心中愤懑,独自喃喃“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初有谁敢这样对自己,若不是碍于身份,今日非揍得她哭爹喊娘,一个骄纵大小姐三脚猫功夫也好意思出来显摆。”
少女百无聊赖,抵着朱墙,半仰着头,不停甩着自己腰间的襟带,眼神渐渐空洞了。
许是园内微颤娇红的梅花,又或是今日云锦般明朗的蓝天。
一如和哥哥在北境驾马的那些冬日,纯粹、干净、美好。
聂千屿盯着那些红梅,几缕清风拂过,少许娇花颤颤,凌落了满地,失了零零点缀,枝干孑立,本不枯败的枝丫,竟显得有些荒凉萧寂。
再美的红梅,也终如这般落入泥土,化作尘埃,消散无踪,如同北境的那些冬日......
所以它们存在过吗?又或是一场注定消散的幻觉。
少女眸中伤感,思绪飘飘......
但,北境的红梅,不是这样。
它们不长在这高墙之内,由人看顾,精心培育,柔风微动便坠败遍野,俯首称臣。
北境的梅永远是卓立昂首,坚毅不拔,冷冽狂风吹不倒,疾雨暴雪压不败。
风过,雪落,待到天晴时,那红梅依旧会在那,混带着的仅是花瓣上的温温雪水。
那么的矍铄而坚毅。
那片顽强的梅园,在幽州......
如今落入了梁国贼寇手中......
“许小姐怎得在这里。”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的思绪,她吓了一跳,猛地坐直了身子,回头便看见了那张惊艳独绝的脸。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不出声。”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一次见她都有意外情况出现。
慕潇瞧这人的反应,觉得好笑。
他这般想着悠悠地甩了袍襟,坐到了聂千屿旁边。
“怎么?世子都不叫了?”
“世子恕罪,臣女方才慌乱,还望世子不要与我这等粗鄙之人计较。”说着眼前人又端庄地行了个礼。
“方才不是很凶吗,怎么这会胆子这么小?”慕潇开口,随意挥了挥手,“起来吧。”
聂千屿起身寻了个离他远点的位置坐下了,暗自琢磨适才的喃喃低语有没有被他听进耳朵里。
两人一阵无言,聂千屿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少年人神色淡淡,似是没什么情绪,又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果然......
“许小姐,你......”
慕潇轻抚着下巴,眸子似是沉了沉道。
“似乎不像平常的闺阁少女。”
闺阁少女?
瞧着慕潇这频繁试探的摸样儿,不禁恶趣味的想,若他知道,眼前人便是他搜寻数月无果的贼子聂千屿,不知会作何反应。
思及此处,聂千屿垂眸轻笑了下,叹了口气,自嘲般开口“世子说的是,我比平常女子力气大,比她们跑得快,不如她们娇花一般惹人怜爱。我呀,就是一个乡野村姑!”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少年人俊眉微挑“许小姐还挺有有自知之明。”
慕潇又盯着她的脸,不住的打量,扫到了她今日的红唇,如此艳俗,倒像是......
“不知为何,总觉得在何处见过许小姐。”
少年人的眸子看似温和,眼底隐匿的是冰冷的勘探,不错过她面上任何微小的表情。
聂千屿闻言,如临大敌,指尖轻抠了下掌心,汗毛直竖。
难道是在沧洲城?他真是魔鬼,竟会记得?这个人当真机敏,难道已经怀疑了许浅浅的身份?
不过似乎没有在他面前漏什么破绽,或许只是想诈一下自己。
聂千屿脑筋一转,轻咳了一声,淡定开口,“我也觉得慕世子很面熟。”
“哦?”
“世子似乎与我那梦中情郎长得格外相像。”聂千屿直视着慕潇,狡黠一笑。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慕潇瞬时寒了眸子,冷哼出声。
“许小姐无才无德无貌,胃口倒是不小,甩了沈礼才,刚又试图攀扯太子,这会又来撩拨我?”
“你还真是。”慕潇调转了语气“厚颜无耻。”
“彼此彼此,刚刚还在劝慰您的昭妹妹,现又于这偏僻之处寻我,也不知究竟是我撩拨世子殿下,还是您对我有意!”
少年人简直要被气笑了,轻嗤“我竟不知许小姐有这样的自信。”
“只是不知与在座的京中贵女相比,论相貌,论才学,论家世,论品行。”慕潇贴着她的耳朵讥讽道“你哪一点能比得过呢?”
这话对女子来说是极具侮辱性的,但面前的女子好似满不在乎,只是微皱了皱眉头。
“我自有我的好处,我未来夫君知道就好了!不干您的事儿!若世子没事,烦请您离开吧,让外面人知道我们孤男寡女独处,怕是有损您的名声!”
这名声二字加重了语气,满满嘲讽之意。
“说的也是。”慕潇站起身来背过身去“容我提醒你,今日看似是梅花宴,其实是在为我堂兄选妃,奉劝你不要痴心妄想,凭许家的门第,你那姐姐不会被选上,你更不可能。”
聂千屿见慕潇要走,突然开口“世子将沈礼才怎么样了。”
“你不会还惦记着他会迎你过门吧。”慕潇转头讽刺。
“也对,凭许小姐你如今在京中的名声,估计官宦子弟避你如蛇蝎,不过你不要期盼了,他已经死了。”这语气无比冰冷,说罢便走了。
而身后女子长舒了口气“竟真死了,正好!”
“皇后娘娘驾到。”突然一声高呼,拉回了众人视线。
众人见皇后娘娘来了纷纷下跪行礼。聂千屿也赶忙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跪了下去。
皇后看起来年纪应三十左右,面上虽有了些细纹,但气韵不减,年轻时必然风华绝代,见她头戴凤钗,着一身金凤纹披风,雍容华贵,举止投足之间尽是母仪天下的风范。
“大家都起来吧,今日赏梅宴,本就是为小辈儿们所办,不必如此拘礼。”皇后娘娘面上带笑。
“是”众人应和。
“姑母,今日咱们邓府梅花正好,姑母一来呀,满园梅色都盖不住姑母风华呢”邓月如跑到皇后身边,调皮地挽着皇后娘娘的胳膊撒娇道。
“你这丫头,真是会说话。”皇后手指刮了下邓月如的鼻子。
旁边一位妇人嗔怪道“月如,在皇后娘娘面前怎得这般没大没小。”